“姑娘隨我來！”湯小小正在絕望之中，一個粗糙的大手突然從豬圈左邊柵欄處伸過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誰？”湯小小抬起淚臉，暗夜里只看到一張窮苦的婦人臉，旁邊還站著一個有點面熟卻叫不出名字的老頭子。

“我是大成媳婦快跟我走。”

“我的腳崴了不能動了。”

“我來背你。”粗壯的婦人打開柵欄，彎腰背起湯小小對駝背老頭小聲說：“爹這里交給你了，我把姑娘送走。”說完就往后院跑去。

“人呢？豬圈里的人呢？”一群惡奴跑到豬圈邊，打著燈籠一照，除了一頭慘叫的豬和一個拿著帶血鐮刀的老頭哪里有別人。

“老駝子你弄什么？”朱毛氣惱的說。

“朱爺我能弄什么，”駝背老頭有些委屈的說：“也不知這頭畜生半夜不好好睡亂晃悠啥，把圈頂上的鐮刀撞掉了砍傷了腿，你看嚎的嚇著朱爺你了吧。”

朱毛看了一眼左前腿流血的豬，氣地一腳踹在豬的另一條腿上，“奶奶的一頭畜生亂嚎啥！”說完這句話朱毛感覺好像哪點不對勁，一琢磨這柳駝子是拐著彎罵他呢？

“滾一邊去，到秋再還不上帳，把你全家都了。”朱毛惡狠狠的瞪了柳駝子和柳大成一眼轉身領著惡奴們走了。

該死的那丫頭怎么跑這么快，這才沒多大會功夫她到底跑哪去了。剛才他已經去湯家搜過了，那丫頭不在湯家。難道是被村里別的人家窩藏了去。朱毛走出院子狠狠一腳踢在旁邊路過的一條狗身上，奶奶的依著他的性子早就挨家挨戶去搜了。老爺交代了現在還有許多親戚住下了沒有走，只能秘密地找人，不能讓人知道朱府丟了新娘，否則還不被人笑看大牙。

“走，你們幾個去村頭守著。你們和我去城里看看。那娘們不會自己跑城里去了吧！”朱毛一揮手，一群惡奴都分作兩股各散在黑夜里了……

“大嫂放下我吧，我試試自己走。”中年婦女背著湯小小深一腳淺一腳只撿平日里人不走的荒僻地方走。湯小小聽著婦女粗重的喘息聲，感動的鼻子發酸。她直到現在都弄不明白這叫柳大成的一家人為什么對她這么好。

這事要放到她生活的時代，像朱毛這種人就是地痞流氓誰見了都躲著走，唯恐怕沾著自己。哪有像這一家人這么熱心的。

“你腳不行走不了，剛才你沒聽朱毛那無賴說嗎，他已經去你家搜過了，我想他暫時不會再去了。我把你背回去你快點和你爹娘商量好逃出去。你不用擔心你這么瘦累不著我的。”婦女輕聲地笑了，“說了你別生氣，你還沒我平日里挑到城里賣的一筐西瓜重。”

湯小小心知多說無異，也就不再多話。婦人路子熟走不多久就來到湯家院門前。

竹籬茅舍，透出昏黃的燈光，若隱若現的人影，一陣陣爭吵的聲音劃破夜空的寧靜。那婦人放下湯小小說：“到了你快進去吧，我回了。”說完轉身就走了，湯小小站在那里想說什么又怕聲音大了引來朱毛那幫惡奴，只得作罷，剛轉身想要進院。大門打開了，

“小小，真的是你，你怎么回來的？”一臉愁容的湯云飛走出來，一看到站在門前一身是泥水的湯小小，嚇的一愣手里的鐮刀掉到地上。

“云飛哥你怎么來了？拿著鐮刀做什么，麥子不是割好了嗎？”湯小小的話一落音大門里又跑出一個人，“云飛你可不能傻，你不能去朱家。你別信朱家人說的話，我們去搶都沒搶回來。小小一個人怎么可能跑出朱家。我去打聽了府里人說已經舉行過婚禮了。你想想洞房那得多少人看守，怎么可能跑出來。朱毛來那樣說一定別有用心，我們再商量一下。你爹都傷成那樣了，你再有個好歹我可怎么活啊！”秀娘從院里抹著眼淚追出來，看到門前站著的湯小小也呆了，“小小，是小小嗎？我的兒你可回來了。”秀娘回過神來撲上來抱住湯小小就哭。她可不能讓人知道是唐三賤救她回來的。“快進屋娘，進屋我們再說。”，湯小小拉著秀娘進院了。

“小小你是怎么逃出來的？”一進門湯家人和柳家人都圍上來問。湯小小隨便編了個瞎話，說她裝上茅房從狗洞里鉆出來的，才跑出來就被朱家人發現了。朱毛追她追的沒辦法她跳一個叫大成的豬圈里了。幸虧大成兩口子救了她，不然她這回可就成傻子媳婦了。說她根本沒有拜堂，不知道朱家的婚禮是怎么舉行的。可能那朱大地主讓人頂了她吧。

“大成兩口子，”柳五好捂著被打斷的胳膊說：“他這是記著你的恩呢？”

“我對他能有什么恩，五好大爺你的胳膊怎么了，被朱府人打的嗎？”湯小小注意到柳五好簡單包扎依然流血的胳膊。

“我這點不礙事。你不知道你對柳大成家做了天大的恩事。你可記得那次我帶著兩個村人趕車給你送菜的事嗎？大成就是其中的一個。”

湯小小恍然大悟，她說呢？那個叫大成的聲音她聽著有點熟悉，卻想不起是誰來，算來柳大成跟著五好大爺去城里給她送過三次菜，只不過柳大成從不多話，她沒注意罷了。

“大成一共跟我去送了三次貨，每次送貨你都管飯，有肉有菜有饃。回來的時候還把店里賣剩的肉和菜送些給我們。你不知道大成家只有一畝麥地，只養著一頭半大瘦毛豬，還欠著朱老爺的高利貸全靠著到時賣了那頭豬還。麥收前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大成娘餓的兩眼都看不見東西了。可憐大成兩個孩子餓的眼看就不行了。是你給的那些菜肉讓大成家挺到麥熟。大成救你那是謝你的恩呢。”

柳五好的話讓湯小小心里一陣唏噓，她從沒想到她的舉手之勞不但救了別人的命，還救了她的命。

“我們快點走吧，雖說朱府的人來搜過一次了，保不住還會來搜第二次。快點收拾回城。”湯大山接過話，從暗影里走出來。

“爹你的臉怎么被打成這樣了，還有五好大爺你的胳膊都是被朱府的人打的嗎？”湯小小一看到湯大山的臉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朱府的人也太狠了，爹一張臉腫起老高。

“都是些皮外傷沒什么，快點走。”湯大山讓秀娘快點去收拾東西。柳五好叫三元快去趕馬車來，讓湯家人收拾好都坐上去，趕緊連夜回城。

“爹你趕著馬車送大山伯一家從村口過，我借鄰居孟瞎子的馬帶小小姐從小路回城。我怕朱府派人守著村口。我們分兩路走還能迷惑他們。”

“還是三元想的周到，三元以后會有大出息。”湯大山直點頭，一家人都坐了柳五好的車向村外走去。三元出去一會回來，借了一匹灰馬和小小騎著抄小路向清水縣駛去。

柳五好一行人趕著車從村口過，被朱府那幫惡奴捸了個正著。問起為何半夜回城，秀娘哭著說一個好好的閨女被你們搶了去，心里難過可窮人家日子還得過，早點回城開店賺錢過日子。朱家惡奴見車上沒有小小便放她們過去了。一出村車上的眾人就議論起來，都說三元這孩子心思真慎密，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小小和他在一起大家總算放下心來。

一路無話湯家人進了城，回到店里柳九和柳豐爺兒兩正坐在盛世百貨店里關著門說湯家的事。一看湯家人來了，柳九忙拉著湯大山坐下打聽了情況說，他和張屠已經在城里活動過了。這朱達明家也是個有根底的，祖上為官家產豐厚。與這縣衙里都結著親著實不好打點。

如果真要把這事說透了，最好明兒一早就去王府遞拜帖求見，如果王府肯見事情就好辦了。

正說著事門響了，湯小小和三元騎著馬也來到了。進得屋來眾人又免不了一陣噓寒問暖打聽路上之事。

眾人又說了一會，湯大山讓秀娘和青兒去準備飯，為了小小的事大家都沒心思吃晚飯，這時事都說透了聽湯大山這么一提才都覺出餓來。

小小要下廚，秀娘不愿要她去后院小屋洗個澡換身干凈衣裳出來。小小看看一身的泥水還散發著豬屎臭味笑了，聽話的去后院洗澡換衣裳。

天近半夜湯大山非要柳五好吃了再回去了，幾個男人就聚在盛世百貨大廳里支個桌子喝茶說事。等到湯小小換好衣裳出來，秀娘也已經做好了晚飯。

這頓遲來的晚飯雖然潦草卻也透著家的溫暖。青兒端著一個托盤把一碗碗手搟面條端上桌。桌子中間放一碗醬炒肉末，一人一碗清湯細白面條，晃著香油花的湯面上臥著一個黃白相間的荷包蛋，灑上翠綠的香菜。肉醬誰想放多少就舀多少。

縱是這般飯菜柳五好和三元在家哪里吃過，本來走路擔驚一天也累了餓了，端起碗也不多話呼啦啦吃的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