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虎注意到老王爺本就花白的頭發又多上了幾分花白色。

許是這些天來，老王爺對自己的事情過于擔心，心力交瘁導致的。

一想到這，宋虎就不由心生愧疚。

不過華子清倒是很安靜的就這樣一直站在老王爺旁邊。

他頭也不抬，話也不說，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著，像這破廟里壓根沒有這個人一般。

“來人，帶管家回府。”

“是，王爺。”

幾個武衛應聲進入了破廟當中，抬來一個簡易的擔架，是他們剛剛在破廟外自己搭的，擔架的那些木棍表面還有樹的綠皮，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將外皮去掉。

武衛們小心翼翼的將宋虎挪到擔架上面，然后抬了上去。

注視著宋虎黑被抬了出去后，老王爺的臉上這才浮現了一絲悲意。

他剛剛沒有沉下臉來，是因為宋虎還在，不想讓宋虎傷心愧疚而已。

而他之所以沉下臉來，是因為宋虎的一條手臂斷了。

世人常道：左膀右臂。

宋虎在老王爺眼里，就是左膀右臂，可是現在這左膀右臂斷了一只手，這無疑就是在斷老王爺的手。

“你叫華子清？”過了一會之后，老王爺轉過身來盯著華子清問道。

華子清連忙行禮下拜，道：“王爺明鑒，古華派第六十代弟子華子清見過王爺。”

說完話之后，華子清便將身子彎的更低了。

面對這位老王爺，他實在是不敢托大。

因為這是當今天下唯一的一位一等王爵。

那些所謂的地方藩王雖然有兵有權，可是論人脈地位，在老王爺這尊大佛面前，就像是小和尚一樣。

“據本王所知，古華派弟子數百，長老有二十來位，峰主雖然不多可也有五位，你師從何人？”

華子清也不知道老王爺為什么要這么盤問自己的來歷。

“子清師從白云峰峰主封建。”華子清對于老王爺不敢隱瞞。

九宗雖然強，可是畢竟還是大周國的九宗，而上陽老王爺身為宗室親王，想要查出他的來歷，怕是再容易不過了。

“沒有自作聰明，很好。”

老王爺點了點頭，背著手，一臉嚴肅地說道：“你隨本王回落花郡，本王想用你。”

華子清心中立刻咯噔一下，不清楚老王爺想要做什么。

“別想著本王要怎么害你，你一個小小的古華派弟子，還不值得本王去對付。”老王爺說完，便回過身子，往破廟外走去。

破廟中的華子清如釋重負，背上的衣衫已經全部濕透，冰涼刺骨，那都是流出來的冷汗。不知為何，在面對老王爺的時候，他甚至比面對吳國瘋和尚還要緊張。

……

有老王爺身邊的幾十位武衛在，吳國殺手再厲害也不敢出手。

所以回落花郡的路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靜。就算是在橫渡瀧江的時候，吳國人也退的遠遠的。

不過那三百武衛中的大多數都被老王爺留在了建南城，這位老王爺雖然老了，可是對吳國這個世仇依然恨之入骨。

王府當中依然是老樣子，只是冷清了不少，應該是大部分武衛都不在的緣故。

宋虎坐在門檻上，只是他左手邊的袖子空蕩蕩的。那是華子清為了保宋虎一命截掉的。當時宋虎體內突然冒出一股強大的氣息，屬于宗師境，那是吳國瘋和尚暗中留下的，即使是花如意都沒有發現。

當華子清發現了，已經來不及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截肢……

宋虎對此也沒有說什么，他還是王府的大管家，王府里除了老王爺和江陵郡主，他便是最有話語權的人。

王府里，老王爺的書房中，上陽老王爺坐在書桌前，面對著華子清，問道：“你為什么要修行，為了金錢、地位、名利、美女還是其他的？”

華子清不明白老王爺為什么要突然這樣問自己，但是他那顆迷茫的心卻已經開始思索起來，許久，他抬起自己的頭，抱拳拜道：“王爺，弟子以前不懂，可是這次的事情過后，子清明白了自己為什么要修行。”

華子清沉凝了一會，長呼了一口氣，答道：“因為子清想做強者，成為一位修為絕頂的大宗師，得到能夠影響天下大勢的話語權，然后懷著師門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教導，恩施天下，教化萬民。這是子清一生的追求。”

老王爺笑而不語，只是搖了搖頭，表示并不滿意。

華子清見狀，再次低下頭，思索起來。

良久之后，他抬起頭，望向東邊的窗戶，看的卻是東邊那目光所無法到達的地方，再次說道：“東海之外，有吳國瘋和尚，此為子清大敵，子清早已立誓，必斬之。”

老王爺不再動作，只是一直盯著華子清，盯的華子清心里發毛。

“王爺，子清說了這么多，可是還是不明白為何您不滿意，還請王爺賜教。”

老王爺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目光一凝，一股傲氣油然而生，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道：“你不該為他人而活，你也可以為自己而活，比如幾個月前你在江南不是殺了個混賬縣令嗎？”說到這，老王爺的氣息再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華子清一聽到老王爺說到江南殺人，臉色立刻大變，連忙撲倒在地，不再敢吭一句聲。

老王爺沒有去做什么讓華子清起來的所謂大度和風范，依然說道：“江南的事，你做的很干凈，只是做的還不夠干凈。本王雖然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把你揪出來的，但是終究結果是你還是被揪出來了。你要記住這天底下，沒有真正密不透風的墻，有些事明明可以不用自己出手的，比如用計。古有先圣人王翻云覆雨，一計可使萬國朝，一計可將天下安。要殺區區一縣令爾，何必用刀兵，明白了嗎？”

華子清聽完老王爺的話，恍然大悟。

“多謝王爺教誨，子清明白了，他日子清必有一計可使萬國朝，有一計可將天下安。”

……

大周正統十六年九月十三，江南樞密使楊言帶著江北守備大營的三萬人馬趕到了建南郡，駐扎在建南城外，并且開始與長孫東海和姬千炳商討下一步的進攻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