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給程曉留下了“野豬非常厲害”的印象。

甚至幻想著它如何威武，又如何只身干翻群狼。

當然，這就是典型的想多了。

野豬再怎么厲害，也不可能孤身擊敗狼群的。

打個一兩只也許還可以。

除了講故事以外，程曉對爺爺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以下兩件事了。

第一件是，他和自己玩著玩著，時常就疲憊的睡著了。

可惜當時年紀小的程曉不知道他身體很差，遇到這種情況后總是急于把爺爺推起來接著和他玩，沒法讓爺爺在這片刻的寧靜中好好休息下。

他的體力太差了，洗澡時家人都擔心他會從浴缸下來后滑倒出點什么事。

第二件，就是爺爺時常坐在桌前翻看一本相簿。

它舊得已經泛黃了，里面滿載著一張張老照片。

里面許多張中，都有喜歡拍照的奶奶出鏡。

承載著他們一生的回憶。

爺爺時常看著奶奶的照片發呆，神情復雜而充滿懷念。

……尤其是二人的合照。

從初識，到生兒育女……

程曉當時還不了解相冊是個什么概念。

他會很天真的問爺爺，他在看什么。也會指著上面的奶奶，問他這個人是誰。

爺爺是怎么回答的，他忘記了。

只是記得，爺爺往往在自己發問后便很快關閉相冊，接著陪他玩了。

后來想起來，夠傷感的。

他一直沒放下過，無法從奶奶去世的這件事中走出來。

死亡對他來說，某種意義上更像解脫。

嘴上說“忘了忘了”，心里卻從未忘卻。

總是憋在心里對身體不好。

他其實沒必要一直忍著不和大家談論奶奶的，還是說出來更好些。

大家陪他多聊聊就輕松了。

也許，就不至于身體那么虛弱了。

誰知道呢？

……誰也沒法驗證了。

想到這里，程曉嘆了口氣，拿出水瓶喝了口水，稍微鎮定情緒。

他知道要追溯爺爺的死前記憶，需要用什么東西了。

就是那本相冊。

它現在應該還在爺爺的抽屜里。

記得就在……

這個位置。

程曉蹲下身子，拉開了倒數第二個抽屜。

他依稀記得，爺爺每次拿出相簿，都是從這個位置。

果然，它就靜靜的躺在里面。

上方被收拾遺物的家人仔細的包了一層布來防塵。

小心翼翼的將其放在桌上打開防塵布，程曉拿起整潔無比的相簿，頓時感到陣陣來自爺爺的記憶涌入腦海。

已經有過一次經歷的程曉因而輕輕閉上雙眼，任憑思緒在浩瀚的海洋中游蕩，逐漸變得昏沉，又再度開始復蘇。

眼前再度浮現景物時，他發現自己還處在爺爺的房間中。

不過，周圍家具陳列的不同與光線的陰暗，讓程曉明白自己已經進入了爺爺的記憶之內。

這些記憶追溯是很奇妙的。

因為，作為記憶的主人，爺爺此時卻在睡覺。所以這一切都是死者沒能看到的。

所以……與其說自己正在觀看爺爺的記憶，不如說進入了他死前的周遭場景。

但這樣太復雜了，還是用記憶更方便稱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