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邒緩緩靠近周子墨半昏迷的身軀,手中藏著利刃,似試探,似忌憚,他眼疾手快將手中的利刃朝周子墨扔去。卻被一陣阻力打了回去,那利刃風一般快速劃在了躲閃不及的亦邒的臉上。
亦邒無視臉上的血跡,皺眉看著前方。
周子墨的身體慢慢閃出光芒,半刻從他衣襟里升起一顆珠子,那珠子皎白異常,通體卻慢慢泛出一層淡紅的光,似乎有些虛弱。
“居然是墨翊水珠,那兩顆定世之珠,怎么會有一顆在這里出現,那不成你竟是、、、、、、”亦邒似乎腦補了什么東西,整個人呆在原地,瞳孔深處盡是恐懼。
不過,這不就是翎杵之前送給我的一顆涇珠嗎?莫不是這亦邒誤會了什么,以為這是哪個大人物曾經擁有過的寶物,所以有了一絲忌憚?我是不是該助推一把,以周子墨現在所受的傷,必須盡快進行治療才可以,畢竟他與我不同,他肉體凡身,而且從上次見他,我就發現他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不行,我不能連累他,他不能因為一個無關的我就將自己的生命搭在這里。想到此,我悠悠開口:“老人家,你還愣在這里干嘛,你家少爺現在重傷應該很需要醫生才是,你還不帶著他走。”
老管家聽聞我的話,下意識伸手去探了探周子墨的鼻息,似乎真的很弱,一臉惶恐地看向我,又看看站在不遠處的亦邒,手有些抖。
我又開口安撫:“沒事,只管走,照現在來看你少爺應該是某位大人物轉世,福澤深厚,這顆珠子就是最好的證明,相信只要你想帶著你家主人走,沒人可以攔得住的。你還不快帶著他離開,免得誤了時間。”
老人扶著周子墨起身,周子墨已經徹底昏迷了過去,頭無力地放在老管家的肩膀上。老管家一步一步走地極為小心,亦邒也一直盯著他的方向,眼里醞釀琢磨,情緒復雜。
直到走出危險的區域,老管家正要加速離開,亦邒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手中幻出一條布滿細刺的花枝軟條,朝著周子墨襲去,涇珠在一瞬感知到危險,又將這花枝給擋住了朝發力處狠狠回擊,這次亦邒躲得及時,并沒有被打到。
老管家看到這,趁著眾人還在發愣,用手抓住那顆半空中已經在慢慢變得透明的涇珠,匆匆地離開,找到周家的保鏢,迅速撤離了。
“果然是有情有義啊,真是精彩,一個男人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龍女是不是都有狐媚之術啊,怎么勾引男人一勾一個準,翎杵是這樣,你也是一樣。不過你是不是感覺很慶幸,以為魄羅花受了傷便可以不用死了?我告訴你,祭典既然已經開始了,誰都別想結束它。你今天必定要以這副鬼都嫌得惡心的臉下地獄。堂堂龍女死得這么難看,翎杵一定想不到吧。當初她便是這樣對我,我現在在她后人身上還了回來,還算不虧。”
亦邒緩緩靠近,將花拿到手中,將一股氣息傳給魄羅,助它療傷。隨著氣息慢慢散去,亦邒現在所使用的軀體也慢慢干枯,像一個盛滿水的容器,慢慢被烈火炙干,只剩下一層連著皮的外殼,癟癟的,就像是破了洞的氣球,再也無法鼓起來。
魄羅接收到能量,也慢慢變得精神起來,斷掉的枝椏又發出新芽,生長地與之前無誤,只是顏色相比之前是新綠了許多。
“你們在我家的院子里面做了什么?都不問過主人家的嗎?”
兀然一個肅然女聲響起,是祁慕的母親,她站在不遠處的石階上,手邊還帶著一個十分虛弱,齊腰的長發胡亂散在肩上的女人。
“媽,你過來干嘛?為什么還帶上那個女人?”
祁遇瞟了一眼亦邒,對著祁夫人的語氣中帶著呵斥。
祁慕卻是好奇地發問:“怎么回事,這個女人又是誰?”
亦邒看了一眼,好笑地對著祁遇:“你還留著這個女人吶,你還真是情深,你難道真的愛上了那個軀殼?”
“自然不是,我喜歡的只有一個,我從來沒有對這個惡心的女人有過半點想法。”
“哈哈哈。可是你嘴里的這個女人曾經跟你共處數月,你還情根深種,買下了那座你們的定情之山,不是嗎?”亦邒故意調笑。
“旁人不知,你還不知道嗎,我自始自終愛的都是只有一個翎杵,她不過是一個裝著翎杵靈魂的媒介,我鎖著她,是盼著或許有一天她會回來找我,只是這樣而已。”
“翎杵?是我想的那個翎杵嗎?”我狐疑開口。
祁遇還沒有反應過來,亦邒先是一愣:“就是你想的那個,只是你無緣得見了,你們之間相隔何止萬年,她可是你的先祖。雖說她來過現在這個世界,但是我都沒有機會碰上,更別說你呢,我可是一直關注龍女的消息。”
竟然真的是翎杵,亦邒不知道我和翎杵早就見過面,還以為我不過是好奇他們的話題。但是這種事情也無需對他們說明,而且我現在自身難保,或許今天就會死在這里,就不要再將那些隱秘說出,免得這老怪物又有什么壞水。
亦邒手捧著那魄羅花,在月光下仔細端詳,沉聲:“這愛啊就是奇怪,就因為愛情祁遇愿意幫我消滅自己心愛之人的后代,一心只想穿過時空去尋找她,連至親朋友都不管不顧了。真不知道這愛到底是好東西還是不好的東西呢。”
“祁遇,我沒有騙過你,你為什么要這么恨我,我只是愛上了你,我做錯了什么。”聞秀秀一臉痛苦地看著祁遇,眼淚沖刷著臉上的臟污:“為什么你要這么狠心,將我鎖在地下室,你剝奪了我的心愛你的自由,還要困住我身體的自由嗎?你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祁遇眼內閃過一絲掙扎內疚,還是狠心說:“當初翎杵已經離開了,你還要假裝自己是翎杵留在我身邊的事情你忘記了嗎?我現在只要想起來還是覺得惡心,你都沒有羞恥心嗎?甚至還讓我錯過了我跟她最后道別留住她的機會,只能讓我守住那盆花等著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去到她的世界!”
想必這個女人就是被祁遇鎖在地下室跟我相鄰的喜歡敲墻壁的女人了,只是沒想到這個亦邒曾經在現在的時空跟翎杵隔得這么近,翎杵剛走,他就將魄羅花安在了祁遇的身邊,利用他的權勢地位養護這個吸血邪門的花兒。
“我沒有騙你,我只是太愛你了。”聞秀秀凄厲一吼:“為什么她要借用我的身體,為什么你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都有意識,我甚至覺得那些愛你是給我的,你是愛我的!為什么!”
祁夫人目露不忍,說:“小遇,我好像從來沒有教過你做一個始亂終棄的人,不管你們之前發生過多么離奇的事情,但是秀秀確實跟你在一起過,還給你生了一個兒子,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認,還將那個可憐的孩子丟到孤兒院,若不是我早就知道,諸多安排保護,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他過的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變得這么殘忍?”
“媽!”祁遇眼睛發紅打斷祁夫人:“我說過,那時候她假裝自己是翎杵才爬上我的床的,是她不要臉,那個孩子也不是我想要的。”
祁夫人根本不聽解釋,只是說:“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只是要你負起你該負的責任,作為秀秀的男人,作為孩子的爸爸。媽也勸你一句,不要跟那些歪門邪道在一起,欺負自家的人,璃茉是個好孩子,你不應該幫著外人欺負她。”
亦邒有些不耐煩現在的情況了,眼神里透出一絲的戾氣,對祁夫人,也是對我。
“我的祭典還要繼續,祁遇你家的家事可以再尋一個日子慢慢聊,你若是還想見到翎杵,就將現場亂七八糟的人都清理出去,我怕關鍵時候再有人跳出來阻止,我會忍不住出手的。那時候沒個輕重你可別怪我。”
祁遇聽到這里正要有所動作讓他媽離開,卻被聞秀秀阻止了。
“祁遇你不要信他,他是一個騙子。”聞秀秀蹣跚著移動著身體,指著亦邒,滿臉憤恨:“這個人,你別以為你換了一副皮囊我就認不出你來。你的什么狗屁花根本不能帶著祁遇回到翎杵的時空吧,我記得你也用過我的身體,還跟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交流,我都聽到了,怎么,我有那些記憶你覺得意外?”
亦邒看了一眼聞秀秀,又看了一眼滿眼茫然的祁遇,突然笑開了,放開了偽裝,臉上笑得惡意:“看樣子今天你要害我失去我最大的主顧了!”說著看了一眼祁遇,又繼續問聞秀秀:“不過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曇族的族人皆無形,只能借用死人身軀,這一點跟龍女又有所不同,龍女即可附身活人也可附于死人,只是附身活人對自身有害,甚至可能遭受雷之天劫。我們卻是只能借用死人的身體,就像我現在的身體,我要先凌虐她致死才可以使用這具身體并且進行改造。而你,我當時明明將你掐死了,為何后來居然可以將我逼出體外,再次活了過來?之前我只道是自己修為變低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如此。”
聞秀秀自嘲一笑:“這就多虧了翎杵了,她走之前給過我一顆回生丹,說是可以保我三次生命之險,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這丹藥就可將我的命從閻王爺那里拉回來。算起來你殺我一次,生孩子我也算是九死一生,這就用了兩次了,這最后一次應該就是我的命了吧。”
“她倒是大方,這都舍得隨便送人。”
聞秀秀卻是回過神來,質問:“那你為什么要騙祁遇說這花可以帶他去見翎杵,我明明聽到的你跟那些怪物說這花根本沒有那種效用。”
“既然這樣了,我就實話實說了,我是騙了祁遇一些事情來滿足自己的私欲。”亦邒走到祁遇面前,笑。
祁遇不可置信:“騙人的吧,你現在才是騙人的吧,我等了這么久不可能是一個謊話。”
亦邒走到祁遇面前,幫他理了理頸間的領帶,說:“這要說我真能回到過去,我一定第一個回去,我會找到翎杵,想盡辦法弄死她,可惜啊。倒是聽說鮫人族之前倒是有人懂得時空轉移之法,只是現今鮫人后代越發不頂用,這術法根本沒有傳承下來。我說的對嗎,玉鯉?”
被點到名的玉鯉抬頭,只看到眼睛不滿地盯著自己的溫澤。
“你這是將我族里多少的秘辛都說給外人聽了,你這樣不怕惹來有心之人的爭端戰爭嗎?玉鯉,看樣子,我要好好同你父親好生說說,管教管教你了。”
玉鯉也很是理虧,但還是反過來指責:“族里從未嚴申明令說不許將這些說與他人吧,但是卻實實在在在族譜上留下了蘇璃茉這個女人是我族的仇人!那本族譜是什么時候留下來的,你不是不知道,說明先族長有先見之明預見會發生的事情,所以留下訊息給我們這些后人。我跟你相比,我可從沒觸及這些。”
溫澤輕蔑一笑:“你把自己當做什么?審判者嗎?今天我要是救了她又怎么樣,你要跟你的父親告狀然后聯合眾多長老來判我罪行嗎?”
玉鯉臉色慘白,倔強地看著溫澤說:“你試試,我不會傷害你,但是玫簡姨,我可不會保證。你知道她有多喜歡尾吉叔叔,自從尾吉叔叔死了之后,她一直生活在鮫人殿,就是想在尾吉叔叔生活的地方安度余生。你這樣就是逼我們告訴她我們平常跟她一起的和諧溫馨都不過是一場戲。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父親有多討厭人類,玫簡姨能夠像現在活得這么無憂無慮,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不過你放心,我不用你教,自然會作出最好的選擇。”
溫澤朝我看來一眼,眼里帶著一絲迷茫糾結。
我收回目光,安靜躺著,不知不覺淚水有一滴滑落,我自己都嚇了一跳。面對亦邒的攻擊,縱使再疼再痛我都沒有哭,但是溫澤真的打算不插手我還是有些難受。可能在短短相處我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朋友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我也不想再連累任何人了。
溫澤眼不見為凈,干脆扭頭離開了。
玉鯉看到這樣,喊著溫澤的名字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