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正大光明下手,就沒人發現?”我疑惑。
沈墨略一思索,眉目一皺:“外來人?難不成是朋霖人?”
我心下一驚,有些不安。
“這么說來,倒是有些像、、、、、、”
不待他說完,我便風風火火地奪門而出,將沈墨與無颯的呼叫拋諸腦后。
雖然跟朋霖眾人沒有太多的相處,也不見得有多深的感情,但是我重傷之時落入這異世,是老婆婆救了我,免了我被山野的猛獸吃掉或是其他一些更加不好的結局。她曾給我關愛,我便不能對他們的處境視而不見,只顧過著自己的安生日子。
來到荒廢的馬場,這里確實諸多變化,臨時搭的大棚房已經拆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齊排列著的小木屋,前面空地上面晾曬著各式的酸菜和草藥菜根,劈得零零散散的木頭樁子隨意堆著,深灰的粗麻布拉在屋頂的木架上,和陽光正面接觸,總算是有了生活的樣子。
老婆婆最先看到了我,她正好跟幾個婆婆輩的好友從山上下來,背了一簍筐的東西。
她看到我很是訝異:“這位姑娘可是迷路了?”
我還在奇怪她怎么不識得我了,下一秒摸摸臉,便意會笑道:“老婆婆不記得我這模樣,那可還記得船上搭救過的那個丑姑娘?”
老婆婆張大嘴,不可思議地圍著我仔細上下打量,臉上的褶皺也隨著表情舒展開來。
“姑娘你這是將怪病醫好了?”
老婆婆將我引進她住的木房子,很是整理了一番才叫我坐下。
我未做多少寒暄,直接進入主題:“婆婆可發現最近生活中可有什么不同,覺得不安心?”
“姑娘何有此問?”
“偶爾得知有人可能會對你們不利。”
老婆婆仔細想了想:“倒是沒什么,不過倒是奇怪前些日子幾個男童外出去打獵,結果一個都沒有回來的,大家都說是跟你一樣被山里的野獸吃了,連骨頭都沒留下。可是如今你好端端地回來了,他們卻并沒有,想是別有隱情?”
我搖頭,只做不知。
正思索著,外邊一陣喧鬧,原是城主府上的幾個小廝打扮的下人抬了一些米油醬醋的物資過來,朋霖的眾人都歡喜出來分拿物資,個個臉上都放著光。
老婆婆也取得了自己的一份,對我說:“今日留下來吃一些飯吧,對了,你現在住在何處?要是跟我們住一起,這里還有空的房子,或者你同我一起也行啊。”
老婆婆熱情非常,我并沒有推諉,想著第二天再回城主府。
結果第二天,我醒來已經沒有在木房子里,而是在一個顛簸的轎子里。
匪夷所思間,我撩開簾子去望,車夫居然是白毛團子肆周,它正扯著韁繩,牽引著馬兒疾馳如飛。
可謂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我大感詫異,半蹲出身子,發現我們此刻正在一個密林里面,看這地形,不是之前我和沈墨遇到阿好的那個地方嗎,我這才從這里回到墨云,這怎么現在有把我送回來了?
“白毛團子,你怎么在這里,還有我為什么出現在這里?”我問。
肆周回頭朝我瞇了瞇眼睛,好似在與我對話,可惜我這個能與動物對話的技能此刻像是失靈了一般,完全起不了作用,這家伙的肢體語言我完全看不懂啊。
唉,溝通失敗。
所幸白毛團子很快就停下了,它尋了一個空地,將我獨自一人放在轎子里,自己卻蹦跳著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它撿了一些樹木枝節,丟在地上,然后坐在一邊,托著腮,直直地盯著我看。
我不知其意,剛想下去這轎子,誰知白毛團子很兇地跑過來,推著我向轎子里去。
我很是疑惑:這是要我留在轎子里?
雖然不知道肆周是何意,但是我現在確實累得慌,尤其是那肚子,總感覺有一股靈氣在慢慢匯聚,在身體里邊推來擠去,完全摸不著它的軌跡。
我就坐在轎子里,和煦的陽光,輕微的風,還有枝青葉翠的大樹盛于頭頂,讓人昏昏欲睡。
空氣突傳一陣撕裂之聲,將我的瞌睡蟲瞬間驅逐。
一身白衣的翩然公子,破開灰色霧氣,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欣喜看去;“扶卿公子,你怎么來這里了。”
扶卿冷對一眼在原地憨憨全然不注意他的肆周,然后不贊同的看著我:“這句話該我問你,你不是應該在墨云的城主府里嗎,為什么又回到這里?”
我自己都迷迷瞪瞪的,自然說不上來。
他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猛地拽起我,就要帶我走。
肆周不樂意了,撲了過來,張開雙手,體型活像是一個氣球猛然漲大了一倍的樣子,它齜牙咧嘴地對著扶卿,極兇惡的模樣。
我疑惑之間,扶卿冷冰冰地諷笑:“堂堂地傀,竟然也裝起了啞巴,用無害的外表欺騙純良之人,令人恍然不覺竟成你嘴下珍饈美食。”
聽此,我反射后退一步,看著對峙的二人:“你們在說什么?”
“得虧你將那藍蛟的命魂食之,現今還未消化完全吧。你伙同那鮫族女子清月,用天火將現場弄得大亂,我本就覺得奇怪,可清月故作可憐姿態,每每將我的思緒打亂。直到我跟上去隨你們一起去尋那藍蛟,我看到了你,我就猜到了所有的真相。你以世外世的大門永不開放來脅我閉嘴,我本想暫時屈從,與璃茉一行人出了這世外世再與他們相告,結果你和清月竟在當日就對我的記憶做了修整,讓我不知所云。”扶卿和盤而出,眼里閃過一絲懊悔:“世人都說我扶卿聰明絕世,結果被一介女人和你耍得團團轉。還好,你當時剛食魂,本就不甚完全,諸多漏洞。且璃茉一番析解,我便回了去,尋了烏龜洞的老仙人,開了神眼替我看到了發生的記憶。只可惜你們歹毒如此,竟然在記憶加了限制,翻出就引天火自焚,可憐那老仙人替我承了禍,靈體盡焚,救之無用。”
扶卿眼里寒意閃過,冷諷似雪。
“哈哈哈。”肆周,不,此時此刻應該是地傀,猙獰著嘴臉,口出語言,不似一般人,卻像是混著各式人的嗓音,你一句我一句,每句話都符合說話者的聲音。
“該說果然名不虛傳嗎?”
“短短一日,就夠你察覺不對,找到問題所在。”
“哈哈哈,我是世外世的守門人,他們本都該是我的食物,我只是早一點將屬于我的食物吞入了肚子而已。”
“可惜我本想今日將這女人也吞入肚的,她肚子里邊有兩個絕佳的靈魂,食之一定美味至極。”
地傀像是精神分裂一般,一會男音,一會女音,一會老人嗓,一會幼兒嗓,可見被它食之的人有多少,甚至不分種類,不分幼老,殘忍如此。
“你們都說我沒有腦子,我需要腦子干嘛,只要我吃的人有腦子,我將他吃了,他的腦子還不是為我所用。”地傀舉著純白的手掌,舌頭在獠牙間回味無窮:“清月這女人畏畏縮縮的,但是腦子還算好用,她想了好多能讓你們痛苦的招數我都沒來得及用呢,倒不是我心善,而是我只想好好進食,你們的痛苦于我可有可無。”
我防備萬分,心還沒完全晃過神:“所以說你將我帶到這里,是想吃掉我的命魂?”
“你的命魂?哈哈,你現在本就將死之人,你要多謝你肚子里面的兩個寶貝,他們的出現,才讓我放你們出來了世外世,而不是一舉將你們如數吞噬。在世外世,沒有人可以繁衍,所以我給你吃了毓梅,就是那紅紅的果子。”它低語輕笑,話語卻像來自地獄。
扶卿臉色一變,問我:“你吃了那個玩意兒?”
我記得自己確實吃了當時地傀遞給我的紅果子,但是我并不知道那就是毓梅啊。我只能無奈點頭:“我確實吃了紅色的果子,但是不確定、、、、、、”
扶卿不說二話,凌身飄至地傀身邊,扇子化作鐵刃駕于它的脖子。
“我不想與你費盡口舌,有何消解之法,快點說。”
地傀哈哈大笑:“果然世間事,扶卿公子知之甚多。可既然知道這毓梅,也該知道這果子原是給想要早些生子的蛇娘子的催熟蛇蛋的靈果,這靈果吃了,只要飲下雄蛇口舌之津便會開始反應,寶寶就會慢慢成熟,化形。也就是這個時間,才是我最好的進食時間。”
聽聞這地傀一番言論,我本是有些緊張,可是有沒有寶寶,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地傀的好食之名真是令人咂舌,可你又說我懷了孩子,還有兩個,這我做母親的尚不可知,你一個七情六欲男女之情都不懂得的獸類憑什么篤定?”
扶卿望著我,眉眼漸漸向下,像是默認了地傀的話。
我穩穩心神,有些慌,卻還是堅定望向這地傀。
“我與朋霖的義堪國師有過一面之緣,至你們出來之后,我一直尋機,恰好遇到義堪那老家伙。他來這是為除一個人,你可知道是誰?哈哈哈,是你,蘇璃茉。那叫作泥土還是什么的女人也一起過來了,他們在送來的物資里面讓雄蛇盤旋居住數日,染上口津,再送與你們。”
地傀像是說累了,盤著腿坐下。
“你不信可以摸摸你的小腹,是不是多了兩個心跳。”
雖然不信,手卻很誠實地探向了小腹處,那里溫溫暖暖的,摸著就有不一樣的電流情緒襲滿身體,難道真的被地傀言中了?我果真懷了孩子?懷了沈墨的孩子?
“龍女本就與凡人不同,在你成熟換尾之時,就是你的孩子來到之際。本來你也不用十月懷胎,可現在來看,你的壽命像是青煙一樣,我就這一看,也能看到它在慢慢流逝。半個月我都不敢等,與其這么好的兩個魂,在胎里與你一起死去,還不如被我吃掉,也不算得浪費。”
地傀將地上的柴火踢了踢:“本想時機一到,將你們命魂食掉,才將你的血肉烤熟嘗嘗。坊間將你們龍族的血肉渲染地多么神奇,我倒是沒吃過,今日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