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顏面色蒼白，她自小到大，從未被毒蛇咬過。麻痹的感覺越來越盛，她心里忍不住生出一絲恐懼，向鄭奇問道：“我會死嗎？”

鄭奇搖頭說道：“不會！”

少女忽然嘆息一聲，面帶憧憬之色，說道：“你說如果我死了，能看見我娘嗎？”

“我不會讓你死的！”鄭奇斬釘截鐵地說道。他一邊替少女處理傷口，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那個黑袍人是你爹嗎？”

慕顏搖了搖頭，說道：“那是我師父，他待我就像父親一樣……”

鄭奇接著問道：“哦，那你爹呢？”

慕顏冷聲說道：“我不想提起他！”

鄭奇愣了一下，不再多說。

他用撿來的枯枝生了火，又從懷里摸出一柄削果皮的薄刃小刀，靠近火焰烘烤起來。

慕顏無力地笑笑，說道：“你身上藏的東西可真多！”

鄭奇一邊烤一邊笑道：“廚子怎么能不帶吃飯的家伙？”

他將小刀烤得略微發紅，這才轉身看向少女，說道：“你忍著點，我得把傷口割開，把毒血放出來！”

慕顏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鄭奇吸了口氣，握住少女的手腕，倒握刀柄，在傷口中間割出一道兩寸深的口子。

血液隨即順著傷口流淌出來，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味。

鄭奇在割傷口的時候，少女始終緊閉雙眼，惟有睫毛顫動顯現出她內心的緊張。

切開傷口后，鄭奇又道：“好了，我接下來要解開你胳膊上的繩索，舒緩血脈。你記得用真氣護住心脈，不要讓蛇毒擴散！”

少女點了點頭，閉目調息。

鄭奇每過一刻鐘，便要松一次繩索，緩解血脈運行。

可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傷口的血依然有腥臭之味，倒是少女因為失血，臉色變得越發蒼白起來。

慕顏內功境界雖比鄭奇要高，但她的內力只能在經脈運轉，不能深入血脈臟腑。護住心脈已是不易，根本無力驅除血脈中的蛇毒。

鄭奇心下有些著急。如果蛇毒隨血液擴散，即便沒有進入心臟，侵入其他臟腑也會致命的！

鄭奇無法可想，只得硬起頭皮道：“我，我幫你把毒吸出來吧！”

少女渾身一顫，卻沒有說話。她緊緊閉上雙眼，呼吸卻漸漸急促起來。

鄭奇只當她默認，毫不猶豫地抬起少女的手臂，吮吸毒血。

毒血散盡，慕顏呆呆地看著手上的傷口，神色變換不定。

鄭奇以為她是擔憂手臂上的傷疤，連忙解釋道：“蚌肉里有珍珠精華，以湯汁外敷，可以祛除疤痕，你不用擔心！”

慕顏轉頭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語。

鄭奇只得硬著頭皮道：“那個……你先在這里坐會兒，我去找些外敷的草藥，清除余毒……”

他哪敢多呆，逃也似地離開了。

少女拿起手中的口袋，看著里面的一枚枚蘑菇，露出復雜的神情。

當鄭奇帶著草藥回來的時候，慕顏已然恢復了平靜。

她直視著鄭奇的眼睛，問道：“你為什么救我？”

鄭奇愣了一下，反問了一句：“我為什么不救你？”

少女面露慍色，道：“還想騙我！你分明知道我和師父的身份，卻裝傻充愣！”

鄭奇見裝不下去了，只得低頭說道：“你是我師父的女兒，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

就因為我是他的女兒？

少女心里一苦，臉色越發蒼白。

她掙扎著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道：“回去！”

“你，不要緊吧？”

鄭奇連忙上前攙扶，少女甩開他的手，冷聲道：“不要碰我！”

少女扔掉手中裝著蘑菇的口袋，撿起軟劍，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鄭奇跟在后面，又是疑惑又是擔心。

“你總跟著我干什么？”少女回頭瞪著鄭奇，心頭無名火起。

鄭奇頓時傻眼了，我不跟著你，怎么回家啊？

少女提起軟劍指著鄭奇，冷聲道：“再跟著我，我就一劍殺了你！”

鄭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眼看著少女一步步走遠。

慕顏走了半天，回頭一看，發現鄭奇居然真沒跟過來。

“這個白癡居然真讓我一個人回去……混蛋！活該被一劍穿心！”

慕顏一邊走一邊，把鄭奇罵了個狗血淋頭。

茅草屋外，黑袍人依然盤膝打坐。

慕顏經過他身邊時，他眉頭一皺，問道：“腳步虛浮，氣息無力，你這是怎么了？”

少女心中一驚，回答道：“昨夜的氣血似乎沒有完全吸納，今天在林子里出手殺了一只蛇，竟讓我氣血翻涌……”

黑袍男子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些什么。

慕顏松了口氣，心中感到有些奇怪。

自己去監視鄭奇，結果卻只有自己一個人回來，師父怎么也問也不問？

正當她疑惑時，茅草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鄭奇端著一口砂鍋走了出來。

慕顏驚詫道：“你，你怎么會……”

鄭奇打斷了她的話頭，說道：“姑娘不是想嘗嘗毒蘑菇的味道嗎？我已經做好了！”

“蘑菇？”

慕顏面無表情地看了鄭奇一眼，淡漠地道：“這湯來得倒快。”

鄭奇笑了笑，解釋道：“蘑菇不比蚌肉，熬的太久會變爛。大火燉上兩刻，滋味最佳。”

掀開鍋蓋，慕顏眼前一亮。

只見那口鍋里湯色碧綠澄清，漂浮著一只只細小的蘑菇，顏色有黃、有紅、有綠、有紫，如同點綴在草坪上的花朵，精美別致。

她看著這鍋“鮮艷”的湯，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問道：“這湯，真的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