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只靠一只腳支撐身體的重量,一步步跳著后退。
跳起時,疼痛稍稍緩解,可落地之后又會加倍劇烈,逼得他下一次只能跳得更高,而這又會迎來更劇烈的抽痛……
“啊——你這個混蛋,老子非宰——啊!放,放手啊!!你們還不過來幫忙!”
后退不到一丈,老四便撐不住了,左腳發(fā)軟,幾乎站立不住。在劇痛的折磨下,連叫喊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
“老四”此刻恨不得昏死過去,可他那劇痛偏偏又讓他無比清醒。鄭奇的面容在他眼里變得無比猙獰,他害怕了,向周圍的同伙求救。
“老四”身后有兩個人想要上前幫忙,鄭奇左手又抄起一雙筷子,隨手?jǐn)S了出去。
只聽“呯呯”兩聲,那兩根筷子竟直接插進(jìn)了地面,直沒至柄。
那二人面色一變,再沒有目前的膽量。
鄭奇一出手就使出最狠的招數(shù),為的就是震懾。
這些地痞平時欺軟怕硬,就算互毆也大多是走過場,比人數(shù)看聲勢,不會真的拼命。
如今最狠的“老四”被制得生不如死,其他人哪還敢上去送死?
眼見無人上前,老四受到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心里又氣又恨又怕又急,眼淚不爭氣的流淌下來。
二十幾個混混看到這一幕,頓時鴉雀無聲。
老四哭了!
這得是什么樣的痛苦,才會讓心狠手辣的老四崩潰成這樣?
四周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愣在當(dāng)場,圍觀著“老四”崩潰大哭。
鄭奇見老四這副慘狀,心里有些不忍。
但他立刻便將這絲憐憫壓了下去。
鄭奇知道,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越狠,這些地痞就越恐懼。只有嚇住這幫人,才能讓他們乖乖離開,免得呆會黑袍人出手,鬧出人命。
鄭奇看著面前五官扭曲的老四,硬起心腸:傷一個總比死一群要好,就算老四倒霉吧,誰讓你先出頭呢?
鄭奇嘆了口氣,手中的竹筷又舉高一寸。
“啊——”
老四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嚎叫。
這已經(jīng)不再是斗毆,而是施刑了。
劇痛的折磨下,老四連求饒都來不及,口中發(fā)出一聲聲的哀嚎。
鄭奇手中的竹筷寸寸上舉,老四的慘叫聲卻越來越低,最后變成低沉的嗚咽,任誰都能聽出他的絕望。
那嗚咽聲仿佛一條毒鞭,抽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嘎嘣——”
極靜的氣氛下,眾人仿佛聽到了弓弦斷裂的聲音。
“嗚——”
老四凄厲地慘叫一聲,五官都疼得扭曲起來,眼白上翻,已然到了暈厥的邊緣。
老四的慘叫仿佛一記記重錘,狠狠地砸在黃牙心頭。
黃牙此時才明白,這貌不驚人的小廚神,很可能是傳說中的武者。這些人出手狠辣,談笑殺人,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夠阻擋的。
黃牙雖然人多,但他的人各有各的心思,誰都不想拼命。在這種情況下,小廚神要殺起人來,他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不行,必須拿個主意出來!為救老四,更為救自己!
如果他放任老四不管,以后就再也混不下去了……
黃牙忽然想起曾聽說書人提起:武者大多欣賞重情重義的人,而不屑貪生怕死之輩……
他急中生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起頭來。那
聲音響如擂鼓,不一會兒便已滿頭是血。
“小廚神……不,英雄,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要打要罰我都認(rèn),放過我兄弟吧!”
另外二十多人見黃牙如此仗義,心里感動,也紛紛跪倒磕頭,向鄭奇求情。
見眾人懾服,鄭奇心里悄悄松了口氣。
他竹筷一松,老四“砰”地一癱在地上,身體抽搐不止。
鄭奇將竹筷丟到黃牙面前,冷冷說道:“帶著你的兄弟,滾!”
”是,是……多謝,多謝英雄饒命!“
黃牙知道自己是賭對了,親自背起老四,帶著一眾兄弟向后狂奔。
二十多人,頃刻間散得干干凈凈。
官道中央,那名身著錦袍的負(fù)劍青年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地道:“小廚神”么?有點意思……
待黃牙一眾走遠(yuǎn)后,這負(fù)劍青年徑自走到一張方桌前坐下,打量了鄭奇一眼,笑道:“我從江陵趕來,原想管管這不平之事,沒想到卻看了一場好戲!小廚神一雙竹筷擺平群痞,好本事!”
鄭奇早就留意到這個青年了。
此人背負(fù)長劍,英姿颯爽,一看就是個武者。
他心里感到奇怪,在江陵古道住了十幾年,也沒見過幾個武者,怎么這兩天扎推似的全冒出來了?
鄭奇不愿牽連此人,笑著說道:“客官說笑了,我哪有什么本事?只是虛張聲勢罷了!他們以為我是傳說中的武者,這才被嚇得退走。如果剛才他們一起上,那我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青年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看著鄭奇,道:“在下葉離歌,不知小廚神如何稱呼?”
鄭奇知道這人看破了自己的虛實,嘆了口氣,說道:“廚神談不上,靠些粗淺的廚藝糊口而已,客官叫我鄭奇便是。”
“鄭奇么?”
葉離歌深深地看了鄭奇一眼,大大方方地坐到長桌前,道:“既然鄭兄靠廚藝糊口,那我可要見識見識……地上那鍋蘑菇湯看上去不錯,鄭兄何不給我也來上一碗?“
茅草屋內(nèi),少女與黑袍男子一直在關(guān)注著鄭奇如何對付群痞,葉離歌的突然出現(xiàn),讓他們有些意外。
“師父,這姓葉的怕有些來歷,他背上的劍講究得很!”
黑袍男子嘿了一聲,道:“葉離歌……神都葉家么?哼,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這小子既然摻和進(jìn)來,一起解決便是!”
“師父,鄭奇剛才用竹筷使出的,是什么功夫?”少女隱約覺得鄭奇這一招有些怪異,與尋常武功大不相同,可具體怪異在哪,她又說不出來,只好向師父請教。
黑袍男子沉聲道:“這招「油炸鬼」原是天廚所創(chuàng),不過這小子加了些自己的私貨,使得原本精妙的招式多了三分煙火氣,但卻更見狠辣!”
少女美目一閃,奇道:“「油炸鬼」?這名字真奇怪……”
黑袍男子嘆了口氣,追憶道:“「油炸鬼」本是小吃,北方稱作油條,江南三州呼為「油炸鬼」。”
少女恍然大悟道:“剛才這小子用竹筷擒拿老四的腳裸,那動作還真像在油鍋里撈油條呢!”
黑袍男子點頭說道:“天廚武功大半來自廚藝,他將炸油條過程中的三個關(guān)鍵動作——撈、夾、挑提煉出來,化入短柄擒拿。施展之時,對手雙腿便如鍋中的油條,隨你如何變幻,竹筷總有應(yīng)對之法。擒拿制穴,隨勢就敵,詭奇難防。”
少女面色凝重,道:“看來這小子還有幾分真功夫!”
黑袍男子搖了搖頭,說道:“錯了,此子不懂武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