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了楊家的事，梅子表情沉重，不知道是不是曾親眼目睹過這個慘劇。
他緩了緩，說道：“這白霧，是那個妖怪死后所化，我猜想可能是它的本體。”
趙一夜有些疑惑：“他吃了這么多人，沒能緩過來？”
梅子點點頭，“吃人對妖怪來說，并不能提升修為，就和吃別的東西是一樣的，他要的應該是魂魄。想來是有秘術能驅動魂魄為他所用。”
“不過……誰能想到，時隔這么多年，白霧現在竟成了我狐族最大的對手。”他垂下眼眸，情緒掩藏在睫毛下。
“霧鬼和我族從一開始就不對付，我們大多是靠人類的香火供養，但霧鬼不由分說統統把人吃掉，近年來矛盾愈演愈烈，前幾天剛打了一場……”
他的聲音很消沉，估計狐族沒占到好處。
“您特意帶我到這里，不只是為了講故事吧……”趙一夜心中不斷思索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想從中找出一點不一樣的線索。
“是，我想請你幫個忙。”梅子認真盯著他，“你，帶那些霧鬼離開，然后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不論什么，我都答應。”
他們的關系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趙一夜有些難以置信，霧鬼也吃狐貍嗎？
“你就不怕我讓你去送死？”有交易在前，趙一夜多了點底氣。
他搖了搖頭，重新瞇起眼。梅子的姿態一點都不嫵媚，僅僅只是優雅，這點和傳說中的狐妖相差甚遠。
狐貍那么多，性格自然也是不同的。在趙一夜眼里，梅子就屬于非常賞心悅目的類型。
當然，這不是說他們會發生點什么，他只是單純的欣賞梅子這種氣質，并帶有人類對美的追求。
不過讓趙一夜現在提要求，一時半會他還想不出來。
如果他給個限定條件，那就有可選擇的余地，但不限定范圍，這就失去了選擇的機會，除非他一開始就帶著目的來。
達成交易前，趙一夜開始思考這位大佬為什么對自己這么有信心。
“你可以用一夜書來做這件事。”他提示道。
“等你把這個故事寫在書上的時候，他就不得不聽你的了。”趙一夜總覺得梅子說這句話時，有種深意在里面。
結合自己這些天的經歷，趙一夜心里有種莫名的恐慌，這個世界似乎和自己記憶里的不太一樣……
自己前十八年，從來沒有遇到過此類事件，所以他沒有參照物，但他一直有種錯覺，他覺得從小自己身邊的人似乎都認識自己。
換做普通人，可能從來不會去思考這種事，但他就是覺得，非常奇怪。
一個人可以說是投緣，那一群人呢？他天生自帶滿級親和buff？和所有人一見如故？
學校的門衛大爺一見面就能叫出他的名字，路邊素不相識的擺攤阿姨清楚知道他的口味喜好，就連小學時的班主任，都能知道他的想法。
一切就好像被設定好的一樣，向既定的方向一路走去。
他又怎么能確定，一夜書不是計劃中的一環？又怎么能確定，自己現在的想法不是早就被設定好的……
也許他們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游戲中的NPC，他在其中擔當的就是吟游詩人之類的角色，所以才被設定成這樣……
“別想那么多，想得越多，你就越邁不出下一步。”梅子清冷地聲音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不管你的決定是什么，我會把這個要求保留下來，等你想到具體內容。”他起身理好衣袍，用折扇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
“我現在有點事，要先走一步，你就在這里過夜吧，我們能了解到有關霧鬼的所有信息，我都放在桌上，稍后你自己看看。”
趙一夜沉默了好一會，最終還是點了頭。
……
梅子所謂的事情，不是很緊急，只不過是一個同族的邀請。只不過他和這位同族的關系很一般，所以心中存疑。
為什么偏偏在這個緊要關頭來找他，梅子臉色有些難看。
他們兩個從來就不是一路人，梅子是正宗山中精怪，常年一步都不邁出山門，可那位……
雖說以狐族現在的情況，他們兩個都絕對不可能主動鬧事，但話不投機半句多，和他能有什么好聊的？
趕到約定地點，那位已經等了好一會。
他穿著灰色風衣，是絕對的人類模樣，混入人群就能馬上消失，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他的身份。
那人轉過身來，老人和藹的笑容格外溫柔。
“上一次見面，已經是千年之前，我還以為性情冷漠的你會直接忘了我。”刑偵專家主動伸出手，擺出握手的姿勢。
盯著那只手好一段時間，梅子原本準備等他尷尬自己收回去，但老人不但沒有收手的意思，還又向前伸了伸。
面對他的厚臉皮，梅子從來都沒法拒絕，只能伸出手握了握。
“你找我來到底什么事，直接說吧。”
老人笑了笑，坐在旁邊的石頭上，“你真是一點都沒變，不像我，越來越像人了。”
“像人是一件壞事嗎？”梅子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不是壞事，但也不是好事，畢竟我不是人。”他這句話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但梅子偏偏從里面聽出了細微苦澀。
“我今天找你來，主要是想談一談那孩子的事……”聽到老人這么說，梅子立馬警醒起來……
……
趙一夜反復看了許多遍，只看出了一個信息——狐族根本不知道霧鬼的來歷。
霧鬼當年負傷逃到這里，想借狐族力量恢復，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梅子和另外一個八尾聯手從重傷打成瀕死，這才死在這里。
不過狐族有兩位八尾這件事也讓他很吃驚，從八尾到九尾肯定有限制，但他們活了這么久都沒能突破……值得思索。
也就是說這篇梅子親手寫下的情報，根本沒什么用。
狐族到現在的情報也就僅限于多次交手得到的那些，霧鬼不會死，打散后會變成白霧，等上一段時間就會恢復。
而且這片白霧多年來一直在增加，從剛開始的籠罩村莊，到現在籠罩大半個縣城，體積增長速度非常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