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他們相攜去山間踏雪撿柴,尋找野果,捕覓小動物。
一向錦衣玉食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三皇子竟然全不嫌棄這些,還凡事親力親為,興致勃勃。此時他的一身錦服早已骯臟不堪,全無出塵氣質(zhì)。
“逸哥哥,你去找一塊石頭來。”
南川逸塵聽到她吩咐的,連忙尋找石頭,不一會兒就抱了一個石頭過來,還問道:“月妹妹,你要石頭何用?”
乜月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讓他用力把石頭砸在湖面上,湖面被砸了一個大窟窿,從里面呼呼的冒著熱氣,蜿蜒而上。他們就靜靜的守在湖面窟窿旁,不一會兒就出現(xiàn)了奇跡,只見魚兒從水底歡快的跳出冰窟窿,落在冰冷的湖面上。
“瞧,魚兒出來了,今天有大餐吃了?!必吭職g快的說著。
南川逸塵露出驚艷的目光,贊嘆道:“月妹妹,你真聰明?!?/p>
“那是肯定的啦!以前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現(xiàn)在是我月娘不用任何釣具就能逮到大魚,你說說,我聰明不?哈哈哈哈!”小小年紀(jì)的她爽朗大笑,她的笑,徹底映進(jìn)了他的心田,渲染了他空白的感情。
“姜太公是誰?”
“商末周初的姜子牙啊,輔佐武王伐紂建立了周朝,是杰出的韜略家、軍事家和政治家?!必吭绿咸喜唤^的講著。
南川逸塵心中不解,他從來沒有聽過什么武王、周朝之類的,更別提姜子牙了。他想遍所閱之書,甚至連歷朝歷代開國元勛都想了一遍,對于她說的姜子牙也沒有絲毫印象。
“還愣著干什么?快點裝魚!”乜月喊道。
他回過神,連忙取下背上的背簍,彎腰撿魚,此次,滿載而歸。
晚上,他們圍坐在火堆旁,一人拿著一尖棍,棍頭穿著肥大的魚,架在火堆上燒烤。乜月拿出幾包紙,打開后,各捏一點均勻的撒在魚身上。
“月妹妹,這荒山野嶺的,你哪里弄的調(diào)料?”他不解的問道。
乜月白了他一眼,打趣道:“你傻啊,我有腿有腳的還能被這片山林困住?”
“以你目前的體格來看,想要走出這片山林,實屬不易,若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走不出這片山林,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樣做到的?”
乜月笑而不語,她當(dāng)然走不出這片山林了,不過她有秘密武器,那就是她的坐騎——狼。此時的她,剛來到山林兩年,關(guān)于飛速奔跑,還沒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山人自有妙計,小官人就莫要打聽了?!彼{(diào)戲他道。
沒想到南川逸塵聽到她說的話,臉頰微紅,低著頭不知所措,握著烤魚棍的手極其不自然。
乜月見他這般表情,隨即捧腹大笑,打趣道:“哎呀,原來神仙哥哥也會害羞哦!”
他連忙轉(zhuǎn)移話題,認(rèn)真的問道:“月妹妹,下午時你說的武王和姜太公是何許人也?我真的很想知道,還請月妹妹賜教?!?/p>
乜月?lián)u頭晃腦,得意忘形道:“這個嘛!嘿嘿,還得從很久遠(yuǎn)的年代講起,且聽我娓娓道來,傳說,紂王昏庸無道,荒淫無度,恰逢女媧壽誕,紂王攜一眾大臣進(jìn)女媧廟朝拜,見女媧容貌上乘,屬天人之姿,遂生淫念,聽從費仲之言,廣挑天下美女進(jìn)宮,傳聞冀州侯蘇護(hù)的女兒蘇妲己美艷絕倫……”
南川逸塵聽完后,拍手稱贊:“沒想到天下還有這等奇聞密事,我竟聞所未聞,真是孤陋寡聞,今日聽月妹妹講起,心中受教頗多。”
乜月心中笑道,你若聽說過了,才是奇事一樁呢,那我就應(yīng)該該改口稱你一聲老鄉(xiāng)了。
“沒聽過也沒甚奇怪,畢竟是些傳聞奇事?!?/p>
“月妹妹是如何得知這般妙事?”南川逸塵追問道。
“哈哈哈,我常年在外游玩,知道些奇事也不足為怪?!?/p>
“原來月妹妹活的如此肆意灑脫,倒是比我自由多了,哎!”他輕輕的嘆氣。
“何必嘆氣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若是能安逸過活,又有誰愿意四處漂泊,天地為家?!必吭聜械恼f。
他看乜月心中傷感,甚是不忍,“月妹妹,若是難受,就大聲的哭出來吧,我陪著你?!?/p>
乜月抬頭使眼淚倒流,狠狠的逼回眼淚,笑的無比燦爛:“我一點也不難過,相反,我還很虔誠的感謝上蒼,經(jīng)歷磨難之后的我還能平安活著,以致性命無虞,人只要活著,就是極大的幸運?!?/p>
他們一邊吃著美味的烤魚,一邊漫無邊際的聊天,從天南海北聊到漫漫人生,從山海湖泊聊到內(nèi)心向往,他們高談闊論,開心暢懷。
乜月蜷縮在火堆旁睡覺,身上瑟瑟發(fā)抖。南川逸塵抱著她,驚訝不已:“月妹妹,你身上怎么如此冰涼駭人?”
“沒事,我都習(xí)慣了?!?/p>
他摟著懷中小小的可人入睡,看著她的側(cè)顏,心里想道:就這樣也挺好,和她在一起,陪她長大,陪她生活,陪她一起看遍山川云霞,陪她一起踏遍萬疆風(fēng)光,賞遍天下美景,挺好的。
晚上,他們相依取暖,同枕共眠,攜手做羹湯。
他以為,從此之后能一直陪著她,能遠(yuǎn)離那些皇宮之中的爾虞我詐,就這樣單純美好的生活。
大約一個月的光景,林中突然充斥著尋人的喊聲,大隊的官兵由遠(yuǎn)而近,驚飛了林中的飛鳥,抖落了樹梢的殘雪,他們口中高喊:“三皇子,三皇子你在哪?”
乜月坐在火堆旁搓著手,望著燃燒的火焰靜靜發(fā)呆,半響才說道:“逸哥哥,他們是尋你的吧?”
“是的。”
“你走吧,跟著他們,你就能回家了?!?/p>
“我不想回去,我想陪著你,我不放心把你自己丟在在荒野之中,我會擔(dān)心的?!蹦洗ㄒ輭m傷心的說。
“你是皇子,我只是一介草民,我們云泥之別,之間隔著無望而遙遠(yuǎn)的距離,你回去吧,回到屬于你的地方,這些年,我自己一個人也過得挺好,不過,還是非常的感謝你能陪我度過這段美好的時光?!必吭碌恼f道。
南川逸塵沉默半刻,堅定的望著她的眼睛說道:“月妹妹,你跟我走吧。”
“和你一起回皇宮嗎?”
“是的,此生,我都會護(hù)你周全。”
“你是皇子,你身上背負(fù)著與生俱來的責(zé)任,而我——月娘,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所以,我不能和你走?!必吭抡f道。
“月妹妹想做什么?我可以幫你。”
乜月對他笑了笑,若她真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兒,說不定,她會毫不猶豫的和他離開,可是,重活一世的她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人世間唯一可值得自己傾盡全力去相信的只有自己,女人并不一定要依附男人而活,除卻男人之外,還有很多自己向往且有趣的事情,上輩子的遺憾,她都要在這一輩子實現(xiàn),比如肆意灑脫的人生和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謝謝逸哥哥,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親手了結(jié),不想假借別人之手。逸哥哥,你走吧,我不想別人打擾我的清凈?!彼妻o道。
南川逸塵看她態(tài)度堅決,遂不在強求。
“月妹妹,以后若需要幫忙,盡管開口,逸哥哥永遠(yuǎn)站在你的身后,助你,護(hù)你!”
“逸哥哥,你干嘛說的那么傷感?又不是不再見面了,以后我肯定會去尋你,只是你不要嫌棄我叨擾才好?!必吭滦χ蛉に?。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嫌棄,月妹妹,我等著你!”
“三皇子……”官兵的喊聲漸漸走近。
“逸哥哥,抱抱!”她靈動的大眼睛望著她。
南川逸塵的心微動,一種酥麻感襲來,他緊緊的摟著只到他胸前的乜月,不忍放開。
若時間能定格在這一刻該多好!
乜月推開他,催促道:“快些走吧,他們快過來了?!?/p>
他不舍的放開她,一步三回頭的望著她,直到背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逸哥哥,一路安好!”
遠(yuǎn)處傳來歡呼聲:“三皇子!是三皇子!”
“三皇子,你沒事吧?”
“……”
后來,南川逸塵多次來到這片森林尋找乜月,均無功而反。
他想起她曾說過,或許母后和自己一般福大命大,悄悄的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他又想起她曾說過,她喜歡云游四海,天地為家,看大千世界的花開花落,看山海湖泊的風(fēng)起云涌。
所以,他不再甘心居于鳥籠一般的京城,開始踏上尋找母親,尋找自由的行程。
這一路,他看盡人世悲歡,閱盡滄海桑田,本以為,此生可能不會再與她相見,沒想到五年后的一個春日,她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逸哥哥,好久不見!”她穿著一身鵝黃薄衫,面容姣好,亭亭玉立,站在一樹繁花下,笑吟吟的望著他。
南川逸塵一時看呆,半響,才看出她正是五年前救過自己的小女孩兒——月娘。
他又驚又喜,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開口道:“月妹妹,真是好久不見!”
乜月開門見山的說:“逸哥哥,可還記得你的承諾?”
南川逸塵深情的望著她,癡癡的說:“記得,我一直都記得?!?/p>
“今日我是來找你兌現(xiàn)承諾的!”乜月笑著說。
“月妹妹,無論是什么事,我都答應(yīng)。”
“我盤了一座酒樓,準(zhǔn)備開發(fā)成花樓,所以想請逸兄為我保駕護(hù)航?!彼o靜的說著。
“月妹妹可否說的再詳細(xì)點?”
“我是這座花樓的幕后主人,而你逸王府卻是我這花樓的幕后靠山,此事需隱秘進(jìn)行,從始至終莫要透露半點風(fēng)聲,這也是一樁生意,花樓收入我們五五分成,可好?”她皎潔的笑著。
南川逸塵未做半分思考,脫口而出:“我答應(yīng)你,只是我不要你的報酬?!?/p>
“若是這樣,這筆賺錢的好生意我就不找你了,唉,我還是另尋他人吧!”乜月作勢要走。
他急忙喊道:“月兒,我答應(yīng)你。”
乜月露出得逞的笑意:“逸哥哥,說話算數(shù)哦,以后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來,拉鉤上吊!再印個章!”
這一刻,南川逸塵又重拾了久違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