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整整十三個小時,似乎現在終于能寫些什么了。
早上起來,剛打開手機就在群里被人圈了,然后一篇標題說格子去世的文被發了過來。第一反應是,特么鬼扯啥,兩個禮拜之前我還和他吃飯呢。
8.8晚上,在徐家匯一號線地鐵里,我和老劉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下次找個空調足一點的地方,一起喝咖啡吧。”然后那個穿黑色T恤的男子轉身下地鐵,陜西南路站。
開什么玩笑,這真的是最后一句話?!沒有下次的咖啡了!
是吧,你們喜歡喊他格子,可我知道他的時候,我們喊的都是“老劉”。1999年,新概念作文大賽第一期,有個一等獎的作者叫劉嘉俊,寫了一篇《物理班》。
那時我的娛樂是在夜里聽廣播節目,有個叫小凡的女孩子,讀了一篇文,結尾是“現在是高三,我們在物理班,事實就是這么簡單。”
然后我被圈粉了。
你們喜歡韓寒的那個年代里,新概念的作者,我只愛劉嘉俊。
還做了些頗為飯圈女生風格的事,比如寫信給他,比如參加暑期舉辦的《萌芽》作者見面會,然后發現,原來叫“嘉俊”的男生,一點也不俊。
回憶可能就到這里開始斷片了。我究竟是怎么和他保持了這么多年的聯系的?他的135開頭的手機號發短信?他的MSN(似乎是planetwind@hotmail.com)?連我的QQ里有沒有他都完全想不起來。真是個不怎么靠譜的粉絲啊。
當他開始混起點寫網文的時候,我似乎正在焦頭爛額地找工作,沒心沒肺地談戀愛,所以那個起點白金大神“格子里的夜晚”對我來說,只是頭發越來越少,肚子越來越大,更像“老劉”的老劉而已。
我甚至都想不起來什么時候有了他的微信,兩個人開始約飯約咖啡,連當時聊的是什么都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似乎,就是那種,你總有個朋友可以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吐槽彼此也不認識的人,而已。
對,就連為什么我們成了朋友,我都不知道。
所以我和他所在的整個網文圈,幾乎沒有交集。老劉于我,就是一個認識了二十年,卻斷片了十幾年,所幸仍沒有疏遠的朋友。
直到他不僅寫網文,還開始做編劇。我覺得這件事很有趣,他突然想起我是他朋友里為數不多正兒八經在公司上班的家伙。于是我們約飯的話題,大約就是分享各自行業里的事。
真的,你讓我回憶老劉,我都想不出什么特別的場景,就是吃吃喝喝啊。所以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也不過是某天他朋友圈里我隨意評論了一句,是不是該約個飯?他問一句下周?正巧我在港匯培訓完之后他也有空的那天,我們一起在裝修得面目全非,而且空調很不給力的“蟹道”吃了一頓不到兩個小時的晚餐。分手的時候,大約是八點半,問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喝咖啡。印象里素來晚睡的老劉居然說,回吧,我現在不怎么熬夜了,基本都是十二點之前睡,七點起,是不是特別健康?
是啊,那個曾經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的家伙,不是開始養生了嗎?原本頗有些圓潤的肚子,不也堅持健身減去了不少嗎?更關鍵的是,那頓飯是你買的單,我說下次請你喝咖啡,找個空調給力的地方,你笑著說早知道還是約環茂,喂,你不要這么大方啊,這樣我欠你一餐飯怎么還啊?
環茂斜對面的南昌路,那是老劉現在租住的房子。記憶中他為了寫作,很早就自己一個人租出來了。17年的時候,去參觀過20樓的那間有著很壯觀的書櫥、兩臺蘋果一體機的書桌的房子,客廳里還有大屏幕的電視和聽說很牛逼的音響。和老劉一起叫了外賣看《悲慘世界》,然后一起懷著做一個行業劇的野心,他開始關注我所在的行業,我想要學習寫劇本。
那時我跟他說,你教我怎么寫劇本吧,他說好啊。而我至今連個劇本大綱都還沒寫過。
去年開始腦筋秀逗想寫小說,在老劉已經不玩起點的時候,想要試試入網文的坑。我又跟他說,你教我寫網文吧,他說好啊。而我還沒有寫完一個甚至不好意思給他看的文。
吃飯的時候一個沖動想要好好學寫作,一邊啃著螃蟹腳一邊跟他說,你回頭開個書單給我吧,他說好啊。幸好這一次,沒有拖延,回到家里就發消息問他要書單,他微信里回復:讓我想想。那天是8.8晚上不到22:00。
既然還沒有書單,不如看看格子封神時期的網文吧。于是《暗房》《時光之心》《修仙科學院》……都放在書架上了,讀了還不到1%。
隔了不到一周,再問他要書單,這家伙不回微信了。心里吐槽著,又閉關了?那天是8.13。這一秒鐘,我想到那個日子,就忍不住哭得像個傻子。
我這個拖延癥晚期患者,唯一一次執行力不錯的,好像就是在臺風天之前的那天和他吃了一頓永遠也還不了的飯。
語無倫次寫到這里,再也繼續不下去了。
突然想到今天好多人問,他在你心里是個什么樣的人?記起2000年的時候第一次打電話去雜志社聽到他的聲音,腦海里的第一個印象便是——
這是個很溫柔的哥哥。嘉俊哥哥,這名字叫起來就很好聽。
那么,你所去的那個地方,一定也會溫柔待你吧。就如以后每次想起你,心里都會是溫柔的笑意,因為不夠帥的你,用這個詞來形容,顯得我比較客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