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老師沒有來學(xué)校。
出乎牧云意料的是，宋老師好像只告訴了自己他要出遠(yuǎn)門的事，而并沒有跟其他人說。
因此，曲若蘭憂心忡忡地跟他說宋老師貌似失聯(lián)了的時候，牧云一臉懵逼。
“他昨天跟我說了今天要出遠(yuǎn)門啊，他沒有跟你們說嗎？”
牧云把昨天吃牛肉火鍋時的情形，復(fù)述了一遍。
“但這仍然很奇怪，他為什么只跟你一個人說？”
曲若蘭皺眉：“而且從昨晚起，我們無論如何都聯(lián)系不上他本人了。他沒有跟你說要離開多久以及要去哪里嗎？”
牧云搖了搖頭：“沒有，而且我還以為你們都已經(jīng)知道的了，所以沒有多問……天哪，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好說，但既然他跟你說了要出門，那說明不是遇到了什么突發(fā)意外。”曲若蘭用安慰的口吻說。
“你不用太擔(dān)心，我們已經(jīng)有專員著手調(diào)查了，應(yīng)該很快便會出結(jié)果。我們先接著練習(xí)吧，還有不到一個星期，自主招生考試就要開始了。你好好加油。”
牧云只好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一個人干著急也無濟(jì)于事。而且宋老師也說了即便他不在也要好好練習(xí)。
牧云從背后抽出一支箭，“啪”地一聲射了出去，正中紅心。
“嗖嗖嗖”
接連又射出幾箭，一支不落，全部都命中在了紅心上。
然而，沒有了宋老師在旁邊和尚念經(jīng)般嘮嘮叨叨，牧云反而有些不習(xí)慣。
自己不會是被訓(xùn)出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想到這里，牧云一愣。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立馬便被拋到了腦后。
想來自己也沒少跟宋老師斗嘴，還總是想方設(shè)法地坑人家掏錢請客。
而且經(jīng)曲若蘭剛剛這么一提醒，牧云才意識到時間過得有多么快。
自己決定報名參加考試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轉(zhuǎn)眼前，自主招生考試居然只剩下不到一個星期便要開始了。
回想這一段日子雖然并不算長，但是自己的身上可謂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是已經(jīng)覺醒了，跑起來健步如飛，時不時能聽到風(fēng)中夾雜的一些怪力亂神的聲音，而且射起箭來還有模有樣。
這一切，都是在宋老師的嚴(yán)厲訓(xùn)練下獲得的成績。
不說常說“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嗎？
牧云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其實是挺享受師徒之間的這種小打小鬧的。
該死，那個地獄老師不會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就在這時，他看到同班同學(xué)杜永華朝自己走了過來。
杜永華是牧云班上的著名刺頭學(xué)生，仗著自己體育生的身體優(yōu)勢，經(jīng)常在班上欺負(fù)其他同學(xué)。
刮臺風(fēng)的那天夜里，本來是他跟牧云一起值日的。
但是他放了牧云飛機(jī)，只留下牧云一個人在教室里打掃衛(wèi)生。
牧云那一天之所以晚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杜永華提前溜走的緣故。
不會吧，自己正心煩著呢，對方居然挑這么個時候來上門挑釁？
牧云低下頭，想裝作沒看到。
然而杜永華喊了一聲：“喂，牧云！”
他皺了皺眉，但還是不得不抬起頭，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來，問道：“怎么啦，找我有事嗎？”
杜永華接下來說的話卻出乎牧云意料：“我看到你射的箭了，你真的很牛逼。”
說這話的時候，杜永華用手摸了摸自己鼻頭，又說：“來和我跑一圈吧，我們來比一比。”
杜永華突如其來的夸獎和邀戰(zhàn)，讓牧云有些猝不及防，他一時間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接戰(zhàn)。
牧云看了眼曲若蘭，后者微微點了點頭，于是他說道：“好吧。”
他跟著杜永華來到起跑線前，彎腰，下蹲。
杜永華開始說：“預(yù)備……”
兩人同時躬起后背。
“三！”
“二！”
這時牧云發(fā)現(xiàn)杜永華的聲音好像有一絲不對。
“一！”
兩人同時起跑。
牧云故意放慢了腳步，為的是讓自己的速度保持得跟杜永華不相上下。
雖然他才剛剛覺醒，但半妖的身體素質(zhì)終究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比的。
直到最后十幾米的時候，牧云想了想，再次放慢了幾步，讓杜永華跑贏了自己。
終點處，牧云假裝氣喘吁吁，對杜永華笑笑說：“跑得真快，還是你厲害啊。”
然而杜永華沉默了一會，皺著眉頭說道：“少來了，你明顯就沒有用全力。我看出來了。”
牧云一愣，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了。
杜永華狠狠地推了一下牧云的肩膀，大聲地說：“你小子居然敢瞧不起我，為什么要故意放水！”
牧云淡淡地說：“我沒有瞧不起你，我也看出來了，你發(fā)燒了。”
杜永華挑了挑眉，說：“那又怎樣？”
“你發(fā)燒了，不在狀態(tài)，還要跟人比。還是去休息一下比較好。”牧云說。
“呵，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像你這樣的人。”杜永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
“？”
“我當(dāng)體育生以來，從來就沒有休息過，不管是刮風(fēng)下雨，還是感冒發(fā)燒，我都從來沒有找過借口讓自己去偷懶。
“然而我再怎么努力，我也只能跑成剛才這個樣子了，再怎么也跑不到更高的成績了……
“而你呢？我之前從來就沒在操場上見你努力過，然后突然有一天你說自己是體育生，射箭準(zhǔn)得不行就算了，跑步居然還跟我不相上下……
“憑什么？憑什么你們這些有天分的人，隨隨便便就能做得比別人優(yōu)秀？
“憑什么我們這些普通人，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們？”
杜永華越說越激動，眼眶都有些微微發(fā)紅。
牧云呆在原地，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杜永華把頭扭向一般，把眼神移開，隨即笑了笑說：“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干嘛……自主招生特么地加油，別考砸了！”
牧云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也許應(yīng)該安慰一下杜永華。
但又想不出該說什么，只好說：“額，謝謝……你也加油。”
杜永華擺了擺手，走開了。
牧云見他離去的背影，聽完杜永華的話，心中有點不是滋味。
杜永華說得對，S級也好、射箭技術(shù)也好、異于常人的身體素質(zhì)也好……
這些普通人所無法企及的一切，好像都是因為他的身上流著妖血而已，跟自己的努力并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
他看向曲若蘭，后者由始至終都在邊上，也目睹了這一整個過程。
牧云問道：“其實我想不出來該說什么話，如果是大佬你的話，會對他說什么話來安慰呢？”
“為什么要安慰他？”曲若蘭反問道。
“哈？你不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挺可憐的嗎？”
“你是想說，付出了努力得不到回報，所以很可憐？”
曲若蘭淡淡地說，“那是因為你對生活理解得還不夠透徹——人生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不是有了因為就一定有所以，也不是有了付出就一定有結(jié)果。”
“他說自己付出了很多汗水，但其他人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
“教室里寒窗苦讀的學(xué)生也好，在田徑場上揮灑汗水的體育生也好，在畫室里天天熬夜畫畫的美術(shù)生也好，在琴房里彈到手指起繭的音樂生也好……
“也許方式各不相同，但是殊途同歸，每個人努力的背影都是一樣的。
“在你怨天尤人、埋汰生活不公平的時候，你的對手此刻也正在努力著、證明著自己。”
牧云怔住了，他呆呆地看著曲若蘭，說不出一句話來。
曲若蘭停了停頓，又說了一句：“這個世界不相信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