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陸陸續續接了好幾批學生后，車上逐漸擁擠了起來。

太陽已經下山了，還剩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就要到達終點站。

列車現在飛馳在大西北的無人區上，窗外偶爾掠過一兩棵光禿禿的沙漠植物，就只剩下一片荒漠戈壁。

再遠一點的地方就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了，沒有一戶人家，沒有一絲燈光。

涂靈兒戴著眼罩睡著了。

看她窩在座椅沙發中那一副舒舒服服的樣子。

牧云尋思著要不自己也睡一會好了。

身邊的曲若蘭低著頭，正在專心致志地看書。

書名叫做《旅行的藝術》。

牧云瞥了一眼書的內容，看到了上面的一段話：“……火車也許最益于思考：同輪船和飛機比較，坐在火車上，我們決不會擔心窗外的風景可能會單調乏味，因為它們一直在流動；其速度適中，既不會太慢而讓我們失去耐性，也不會太快而讓我們無法辨認窗外的景觀。在行進的過程中，火車能讓我們瞥見一些他人的私人空間，也能讓我們回顧自己過去所有的得失哀樂?！?/p>

曲若蘭見牧云湊過頭來，笑著問：“怎么，你也有興趣，要過來一起看么？”

“不，但你看這段話……”

牧云搖了搖頭，又用手指伸到那段話的位置。

“很顯然這本是已經有一定年頭了吧？以前的人只能坐慢吞吞的綠皮火車，所以才能說出‘速度適中’、‘不會太慢也不會太快’這種話?！?/p>

“但是現在人們出行一般都坐高鐵了吧，和諧號的時速都達到了三百公里，更不要說我們現在坐的這部列車了?！?/p>

說著牧云指了指墻上的刻度表，“現在還看這種脫離實際的文藝作品，你不會覺得與現實有點格格不入嗎？”

曲若蘭：“……”

他居然被牧云的這番靈魂問話問得無言以對。

忽然，車身猛地一震。

靠近牧云這邊的窗外，傳來了沉悶的呼呼聲，仿佛列車正在鉆過一條長長的隧道。

曲若蘭輕輕合上了書本。

“別，你繼續看啊?！?/p>

牧云連忙說，他以為自己打擾到了曲若蘭看書的雅興，“我只是隨口說說的?！?/p>

“噓……”

然而，曲若蘭豎起一根手指，示意牧云別出聲。

牧云這才看到，周圍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與方才不一樣了。

涂靈兒醒來了，用纖長的手指把眼罩推上了額頭；

動漫社長手中的PSP屏幕上還在激戰，然而左上角顯示已經切換成了自動模式；

最夸張的還是學生會長，他兩手后伸，反握住了兩把刀柄，眉頭皺成一個深深的“川”字，青筋凸顯，一副在與便秘作斗爭的樣子。

WTF？？？

牧云一臉懵逼。

大家怎么突然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車身的震動結束了。

“……18秒?！?/p>

曲若蘭忽然說。

牧云忍不住問：“什么18秒？”

“剛剛車身發生的抖動，是因為列車的一側發生了‘船吸’現象?！?/p>

一旁的秘書部長低聲地解釋道：“我們的列車正以每小時900公里的速度飛馳在鐵軌上，而剛剛的‘船吸’，持續了長達18秒！”

作為一名剛剛才畢業的高中理科生，牧云立馬聽懂了。

根據流體力學的伯努利定律，水、空氣等流體的流速越大，壓強就越小。

飛機的升力便是機翼上下空氣流動速度不一致，而產生的向上的壓力；

海上并行前進的兩艘輪船，如果離得太近便會相撞，這就是“船吸”現象。

而火車在行駛的過程中，與另一輛火車擦肩而過的時候，車身便會因為“船吸”現象而發生晃動。

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So？”

秉持著不懂就問的原則，牧云此時也不怕丟人了。

他決定繼續追問下去：“所以大家都在緊張什么？我們該不會是要撞車了吧！”

“不，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上，不會經過任何的隧道，而且也只有一條鐵軌，不可能會有別的火車經過?！?/p>

牧云剛欲再問，曲若蘭就繼續說：“我知道你要問什么，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回答你：剛剛和我們列車擦身而過的是一個‘生物’。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它剛剛是和我們反向而行還是在追著我們的車走？

“如果是前者，那么這個生物剛剛哪怕是靜止不動，它的體型都有四公里長；

“如果是后者，那么它便是正以800公里的時速行走在陸地上，而能與一列火車發生‘船吸’現象的，至少也得是鯨魚這種級別的生物！”

聽完后，牧云覺得頭皮發麻。

這樣的‘生物’，怎么看都只能存在于神話傳說當中了吧？

但六耳獼猴都出來了，這一次登場的又會是何方妖怪？？？

而曲若蘭說話的聲音小而急促。

剛剛這么長的一大段話，幾乎是只用了一口氣就全部說完了。

——這就看出來，當下的情況應該是真的非常緊急了。

牧云頓時很感動。

為了不讓自己一臉懵逼看上去實在太蠢，大佬們在此等緊急的情況下，居然還這么耐心地跟自己講解得如此詳細！

秘書部長似是看穿了牧云的想法。

他微微一笑，說：“我們只是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p>

什么鬼！

你給我說清楚點，到底會發生什么事有可能會死??！

忽然，車身再一次晃動。

這一次，牧云終于聽清了。

空氣中除了火車車輪行駛在鐵軌上發出的摩擦聲之外；還有另一種摩擦聲，像是蛇類的腹部貼著地面爬行時發出的那種鱗片與砂石摩擦的聲音！

而且是從自己這邊的窗外傳來的！

牧云猛地一扭頭，看向窗戶。

此刻靠近自己一側的車窗外面，已經不再是一片漆黑。

窗外像是被人在外面用一張巨大的壁紙糊了起來。

借助車窗透出去的微光，牧云看見壁紙上畫著無數格子。

這些長橢圓形的格子五彩斑斕，既像是蛇類的鱗片又像是鳥類的羽毛。

下一秒，牧云看得更清了，他的瞳孔瞬間放大——

窗外的無數鱗片和羽毛，正在齊刷刷地抖動、開合。

車外的根本不是什么壁紙，而是一頭活生生的動物！

只不過這頭生物實在是太大了，即便從車窗看過去，也只是宛如管中窺豹——

牧云誤以為是一張巨大無比的壁紙的，其實只是它身上的一部分皮毛！

不容牧云多想，車廂內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

頭頂的播音喇叭在用中文和英文不斷地重復著一句話：

“敵襲！敵襲！”

“Enemyattack！Enemyatt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