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們的想法大概同你差不多，也是覺得沒必要趟這趟渾水了吧？”涂靈兒淡淡地說。
“但是娛樂圈我都過來了，還有什么渾水趟不得呢，真是笑話！
“況且一生惜取少年時，我們這個年紀，就要激揚青春，快意人生。
“而不要過早地，就把自己固死在世俗的條條框框里，你說對不對？”
“你說得沒錯。”牧云笑了，心想你不僅是表面看起來公主病，原來內心深處還是一個中二病。
隨即，牧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說：“但是你這個說辭，家人不同意、自己執意要來之類的，怎么聽起來感覺跟曲若蘭說的那么像啊？”
“哦，他啊，我知道，他的情況跟我一樣，甚至比我還麻煩。”涂靈兒說。
“我畢竟是九尾狐，家族里的其他長輩還是很看重我，希望我能在半妖界闖出一片名堂的。
“而且我的父母只是因為擔心，所以不太愿意我來涉險。
“但是曲若蘭他家老爺子不一樣，那可是個不折不扣的京劇狂人，當初死活不愿意讓他離開京劇界去上學。曲若蘭還差點因為此事跟他爺爺決裂！”
牧云點了點頭，心里微微有些驚訝。
曲若蘭跟自己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總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現在看來，當初這件事情其實鬧得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呀。
“咦，你怎么對他這么了解啊？”牧云突然反應過來，“原來你倆之前認識啊？”
“是啊，我們兩家人一直很熟的，我倆在小的時候貌似還定過娃娃親來著。”涂靈兒脫口而出。
“娃……娃娃親？”牧云嘴巴張大，似是能吞下一頭牛。
“唉，那都是大人們鬧著玩的，你知道明星想談一個戀愛有多麻煩嗎？更別說定親了！”
涂靈兒擺擺手，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而且，你看曲若蘭那副娘炮的樣兒，當我姐妹還差不多，誰要跟他在一起啊！
“再說了，我堂堂一個九尾狐，要論門當戶對，怎么也得找一個S級你說是吧！”
牧云一時語塞，接不上話茬。
“哎哎哎，別誤會，我不是在說你哈。”
涂靈兒伸出手拍了拍牧云的臉，“醒醒，你已經被PASS掉了！”
英文單詞pass的本意是“通過”的意思，但是后來放到某些特定的語境中，又衍生出了“淘汰”這個意思。
例如在面試的時候考官跟你說，你被PASS了，那即是你被淘汰了的意思。
“你才醒醒呢，誰以為你是在說我啊！”牧云說著，想去推開涂靈兒的手。
涂靈兒輕輕一躲：“哎，注意你的咸豬手，可不要碰到本公主了。”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什么S級不S級的，根本就不重要。”涂靈兒大大咧咧地說，“其實我覺得，找戀人最重要的，便是一定要找跟自己志趣相投的！”
“志趣相投？”牧云重復了一下。
“對啊，就是要有共同話題，比如說看同一部動漫、有共同的興趣愛好之類的。
“偷偷告訴你，我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在熬夜的時候，一邊嗑瓜子一邊追劇哦！
“對了，這件事你不許告訴別人哈，不然我就沒形象了！”
牧云愣了一下：“那你還告訴我？”
“笨蛋，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許告訴別人啊！”
涂靈兒看上去有點生氣的樣子。
“好好好，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牧云趕緊點了點頭，認真地說。
涂靈兒立馬又笑開了。
她盯著牧云的臉看了會兒，忽然說：“你認真的樣子好像一頭熊啊哈哈哈！”
一秒前牧云還被她盯得心跳加快，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下一秒便被她這句話弄得啞口無言。
像熊是什么鬼？
該不會是在暗示我看起來像個憨憨似的吧？？？
忽然一陣猛烈的晃動傳來，似乎整個列車車身都要被掀翻了。
保護著兩人的防護罩突然消散開來。
不會吧？老師們敗了？
兩人皆是一驚。
然而，原本應該包圍著他們外面的流沙，此刻也在紛紛退下。
下一刻，牧云看見了一根長長的白色象鼻，正一鞭抽在口噴流沙的“搬山金剛”的身上。
兩層樓高的巨人傀儡，被直接抽飛出了車廂之外。
這不是白象院長嗎，它怎么跑過來這邊幫忙解圍了？
羽蛇神那邊的戰斗難道已經結束了？
牧云立馬扭頭望向車外，然而他一眼就看到了荒原之上，仍然聳立著的羽蛇神那巨大的身形。
剩下一個三足金烏，顯然已經不足以當它的對手。
羽蛇神神龍擺尾，不斷地揮動著它的尾巴進行突刺攻擊。
金烏在半空中不停地飛舞躲避，有好幾次都險些被擊中。
“你來的正好。”胡渣大叔朝著白象說道。
此刻他滿身大汗，灰頭土臉，已然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我剛剛試過了，雖然理論上，‘搬山金剛’和‘卸嶺力士’兩個都有妖侯的級別，但要一次性控制它們兩個，既使是‘屍舞者’，也很難同時將它們的威力百分百地發揮出來。”
“好，那我們先把這邊解決了，再去支援另一邊！”六牙白象粗聲粗氣地說。
白象再次揮舞起象鼻，沖向另一個巨人傀儡。
這一次他的進攻沒有奏效。
象鼻被“卸嶺力士”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兩者之間立馬開始了一輪拔河般的角力。
“能動了的學生別在這傻站著，趕緊跑！”
“羅網”隊長大聲吼道，他用一只手捂著肚子，鮮血正從上面不住地往外流。
牧云和涂靈兒兩人聞言，果然發現踩在沙子中的雙腳能動了。
于是他們趕緊開始往車廂外面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牧云的余光瞥到一個卡座處，有個人在不停地掙扎。
之前那名瘦弱的新人男生，此刻仿佛被困在了沙子中起不了身。
牧云快步走過去，伸出手朝男生大喊：“快，抓住我的手！”
男生聞言，立馬伸出一只手握住牧云。
牧云牢牢抓緊男生，用力一拉，將對方從沙子中拉了出來。
功成后，牧云剛想轉身跑路，手上卻被拉住了。
一回頭，他看見那名男生還站在原地，寸步未挪。
“你還抓著我干什么！”
牧云又急又氣，朝他大聲喊道：“快跑啊，沒時間了！”
“我想謝謝你，你是個好人，你救了我。”那名男生幽幽地說。
“是啊，所以我才說，你真想謝謝我的話，就趕緊自己跑起來！”
“不，你沒必要跑了。”
那名男生搖了搖頭：“……因為，我抓住你了。”
說完，他的身形忽然開始扭曲變化。
先是瘦小的身軀開始緩緩長高，隨即一張熟悉的臉龐，也慢慢出現在了牧云的面前。
“跟我走一趟吧，牧云。”男人說。
牧云一臉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著這個男人。
他的嘴唇嚅動著，一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宋……”
然而下一秒，這個名字又被他咽了回去。
牧云曾經無數次設想過，再次見到這個亦師亦友的男人時的情形。
然而沒想到，當他們再度相逢時，自己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沉思往事立斜陽，當時只道是尋常。
——這是納蘭容若的詞《浣溪沙》中的兩句。
大概意思是回想以前的很多細微的事情，在當時看來以為只是非常尋常的事情，所以并沒有好好珍惜，等到現在想要再珍惜卻事已成灰。
牧云就這樣，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宋老師……亦或者說是千面妖君。
嘴唇宛若鉗了鐵般緊緊閉著，一句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