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學城圖書館。

安靜的檔案室中，突然傳來了高跟鞋行走在樓梯上的聲音。

莊曉夢在高大的書架之間穿行，似乎在搜尋著什么。

這時，一個聲音從她的身后傳來：“這么深夜，到檔案室來啊？”

“呵呵，你不也是嗎，校長先生。”

莊曉夢轉過頭，說：“剛才的開學典禮上，發生了一件趣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了吧？”

“你是說牧云么？”

公山陽面帶微笑地說，“當然了，像他這么優秀的學生，我可是時刻都關注著。”

“優秀？”

莊曉夢半瞇起眼睛，看著公山陽：“山河社稷圖里面隱藏著數不盡的秘密，說它是一座掘之不盡的寶庫也不為過。

“妖術、預言、遺跡的地圖……不同的觀看方法，就會看出不同的東西。

“幾千年來，山河社稷圖時至今日還在不斷地給我們帶來新的啟發。

“而你知道你那優秀的學生牧云，他在山河社稷圖中看到了什么嗎？”

說到這里，她停下來瞥了校長一眼。

后者卻一直保持著微笑，并沒有說話。

“惡魔諸相！”

莊曉夢冷冷地說，“他看到了傳說中的萬魔圖！沒記錯的話，這幅畫卷第一次被人發現，是當年你和那個人一起看出來的吧？”

“是的，你沒有記錯。”公山陽點點頭。

“但是他卻一下子就看到了！”

莊曉夢繼續說，“想想吧，當年你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發現了這幅神秘的畫卷……這幅象征‘暴惡’的畫卷！”

莊曉夢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

“這根本就不是新人半妖可能做到的！”

她提高了聲音，作為強調：“這名少年的背后，一定隱藏著深不可測的秘密！”

公山陽聽完，聳了聳肩：“只是看到一幅畫而已，并不能說明什么。”

他說：“你知道的，現代年輕人都比較有想象力，他們能看到的比我們這些老東西看到的多得多了。”

“哼，如果這還不能說明什么。”

莊曉夢冷哼一聲，“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照妖鏡中看到了什么？”

“哦？”公山陽微微一笑，“你不是說，那是黑麒麟嗎？”

“夠了，別演了，你知道根本就沒有什么黑麒麟！”莊曉夢眉頭一挑。

她神情嚴肅說：“那只是我瞎編出來，糊弄在場其他人的。”

“但是，那鏡中的，確實也不是什么所謂的黑化。”

她繼續說道：“那團黑影是依附在麒麟身上的，而那股至陰至邪的氣息……依我的見識來看，只可能是那個世界的東西！”

副校長的眼神變得無比凌厲。

她厲聲地對公山陽說：“你知不知道將他招進學城，就等于是把一頭狼給放進了羊圈里面！”

“哈哈哈，怎么會呢。”公山陽笑了起來。

他大大咧咧地說：“恰恰相反，你應該用一頭混進了狼群里的哈士奇，來形容他比較合適。”

莊曉夢卻沒有跟著笑。

她嚴肅地望著對方的眼睛：“看樣子，這一切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聞言，公山陽輕輕地鼓起了掌。

“厲害，真不愧是‘女諸葛’。”

他面帶微笑地說：“果然，還是什么都瞞不過，咱們親愛的副校長呀！”

莊曉夢冷笑一聲，說：“哼，你這是在嘲諷我。你不可能不清楚，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情報具有無可比擬的重要性。如果你不給我足夠的情報，哪怕我再神機妙算，也無法縱觀全局！”

說完她瞥了公山陽一眼。

然而，后者除了微笑之外，再沒有給別的任何反饋。

莊曉夢長嘆一口氣，緩緩地說：“是啊，我之前就問過你的了，但沒想到你到現在，都還是連我都不肯說。”

隨即她又說：“但是，校長先生，你可別忘了，我們親眼看到的那個黑色大預言。”

“我當然沒忘。”

公山陽點點頭，“黑色的帶鱗巨獸將會給世界帶來毀滅……而多年以來，我們都認為，這個預言說的是‘大蛇’。”

莊曉夢說：“沒錯，所以當你擊敗那個男人的那一刻，我們都認為那個預言已經如同泡沫般破掉了。

“然而，今天這位少年，卻讓我再度想起了那個可怕的預言。因為，他給我的感覺，就跟當年見到那個男人時的一模一樣！不……甚至比那個男人，更危險！”

說到這里，莊曉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公山陽看著莊曉夢的雙眼，溫和地說：“你知道嗎，其實在你提到大預言的那一刻，我的腦海中想到了森林與山火。”

“嗯？”莊曉夢眉頭微蹙，“什么意思？”

公山陽緩緩地解釋道：“在XSBN當地有一句諺語，叫‘火不燒山山不發’。

“因為有一些樹木的種子，平時被厚厚的樹脂包裹，只有經過50℃以上的高溫才會暴露出來。也就是說，山火成了它們繁衍的必備媒介。

“而且，山火還會燒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落葉層，從而為整個森林提供肥料。

“因此，經歷過自然山火的森林，來年反而會長得更好。

“正如山火與森林相生相克，萬物都在毀滅中重生。

“所以往好的方面想，會不會是我們對毀滅的定義太狹隘了呢？

“如果按廣義的毀滅來說，那么預言中的滅世之人，會不會也有可能指的是徹底給世界帶來變革之人呢？”

莊曉夢一愣。

這個解釋她確實從來沒有想過。

然而，她呵呵一笑，不屑地說：“哼，你這顯然是在赤裸裸的偏袒。”

“別這么說，畢竟預言的事情，沒有人說得準。”

公山陽笑著說：“依我看，諾查丹瑪斯也好，瑪雅人預言也好，預言本身就是一樣既模棱兩可，又極度不可靠的東西。

“所以，不要讓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左右了你的判斷。作為一名教育者，你要相信，在我們的正確引導下，牧云一定會成為一位好學生。”

莊曉夢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好吧，那我最后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要把他招進來嗎？別怪我沒提醒你，牧云他就如同原子彈一樣危險！”

公山陽說：“沒錯，我們把他招進學城，正是為了將他引入正途。反之，要是讓他落入敵人之手，也許就會帶來無法挽回的結果。”

“但是難保他以后，就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莊曉夢冷笑一聲，“你可別忘了，千面妖君也好，‘影’的現任掌舵人也好，都是從我們這里畢業的！”

這回輪到公山陽沉默了。

顯然，這是一個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事實。

自己曾經帶過的學生，成為了日后的窮兇極惡之徒，這也是每一位教育者心里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但是，我們不能因噎廢食。”

良久之后，公山陽才開口說，“不管怎樣，將年輕人引上正途，都是我們身為教育者的責任，也是我們的義務。”

說這話的時候，老校長的語氣如磐石般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