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就哭，沒有人說男孩子是不可以哭的哦。”

顧思昀她坐在電腦桌前安慰著盤坐在床上卷著被子只露出一張白凈小臉的楚梓軒，低頭給樓下的白牧之發了條微信：放心，這邊有我。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透過白紗窗簾透過來的微弱白光。

屋子里的擺設很整潔，其中吸引她注意的是他有一面架子上擺放著的都是玩具布絨娃娃，還有好些放不下都堆放在沙發上。

楚梓軒他很喜歡娃娃，至少顧思昀她每次都能看見粉絲送給他的禮物都是娃娃。

“你發的微博我看了，我很佩服你，打心眼的佩服你的勇氣，但是你真的愿意放棄你所追求的夢想嗎？還有CCG的他們嗎？”

靠窗的電腦屏幕隔那么一會兒就自動跳轉著屏保，一張張風景圖配著一串串的心靈雞湯文字：總有那么一天你會笑著說出，你曾經所認為跨越不過去的鴻溝。

莫名的符合眼前的現狀。

楚梓軒他重重地低著頭盯著床邊的白色地毯發呆，發絲掩去他半張臉龐，只露出了漂亮白皙的下巴，他仍然是沒有開口說話。

空氣里漸漸的彌漫著兩個人的安靜，清淺得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待機的電腦屏幕熄滅，墻上掛鐘的分針轉了兩圈有余，他終于他搖了搖頭，豆大的眼淚簌簌而落，他頑強的抬手抹掉，鼻腔堵塞得他呼吸不過來，身體開始猛地劇烈咳嗽。

他的雙耳和脖子上皮膚變成了粉紅色，他抿著唇，強迫自己不要出聲，不要流眼淚。

“這里沒有人想要你離開，CCG空缺誰都不是完整的CCG。”

她抽了幾張紙遞到他面前，靠近坐在床邊抬手拍著他的后背，“知道我為什么佩服你嗎？我只告訴他們我是穗禾，卻從來沒提過穗禾后面的我，我叫顧思昀，這件事我只和你說。”她自問自答著。

她現在知道了CCG為什么沒人出來解釋世界賽發生了什么，因為他們所有人都在竭盡全力的保護著，維護著另外一個人，包括陸川也是，他吞下所有的輿論的壓力，只為了像大海一個深沉的楚梓軒。

他們已經不是單純同事，隊友，而是共患難，是會為對方著想的家人。

像熱血中二的動漫里一樣，每一個人都那么一個想守護住的人，而CCG是所有人。

“其實我爸媽什么時候離婚的我都不知道，知道的那天是我爸給的結婚請柬。”她輕笑著，像是分享著現編好的故事般，語氣是那般的輕松，就連楚梓軒聞言也是錯愕的抬頭，看著她的眼神都夾雜了些動容和不可思議。

“那年我跟著我的媽媽離開了S市，也是那年我媽查出了胰腺癌，那大半年里，我沒日沒夜的奔波在醫院里，學著辦麻卡，學著自己翻看醫書，學著自己去翻譯病歷，然后聯系國外的醫院，盡管如此，最后我媽媽她還是走了，她選擇了自殺，病痛的折磨對她而言太痛苦了，可我爸從頭到尾都沒來醫院看過她一次，只有媽媽出殯那天來走了一圈就離開了，那天我們還吵架了。”

說到這里她看著楚梓軒笑了笑。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凝結，淚水在他的皮膚上蒸發，在皮膚上留下黏膩的緊繃感。

他的表情，是蹙眉，是不可思議。

也對，畢竟像顧思昀她這樣陽光，率真，漂亮的女生不可能發生和經歷這些的，可她就是真真切切的經歷了，就連現在，那種感覺深藏在她皮下每一寸的細胞里，只要呼吸一下都能想起來。

“我說這么多不是在同你賣弄可憐，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沒有什么坎是邁不過去的，所以不要選擇逃避，留下來好不好？CCG還等你一起去捧杯呢。”她從來都沒有想到，她會拿自己的故事去激勵另外一個人，并改變他。

“那你原諒……嗯咯……你的…爸爸了嗎？”楚梓軒他抽噎的說著，眼底里的黯然褪去，多了些光亮和疲態。

“原諒了。原諒是一個女兒對父親該做的，但是媽媽那件事我從來不會覺得他做的是正確的，就像你的父親，你選擇原諒與不原諒他，并不代表他所做的便都是正確的。”

她看著他微微紅腫的雙眸，“我想如果再發生一次，陸川他還是會義無返顧的站在你這邊，哪怕他知道自己會被禁賽。”

“因為他要我告訴你說，他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她將手機遞到他面前。

是陸川通過白牧之微信發過來的語音：我是陸川，麻煩請轉告小軒，我從來都沒有怨怪過他，哪怕我躺在病床上，醫生說我以后可能不能從事我熱愛的電競職業時，我都沒有怪過他一絲一毫，倒是我回來之后他一直都在躲避著我。

陸川的聲音頓了頓接著說，所以不要走。

還有，謝謝。

楚梓軒又哭了，確切的是看著綠色聊天框里的聲音哭出了聲。

他全身都在顫抖著，喉嚨深處更是發泄著所有他掩藏在海面下的垃圾，到最后他咬著自己的手背躲進了被窩里，像個真正的十九歲小孩。

他說著，“仙女姐姐……我累了……突然好想睡覺，可以麻煩你……出去一下嗎？”

“嗯，餓了的話樓下給你留了飯的。”楚梓軒沒有回答，她將窗簾拉上，留了盞壁燈就出了房間，門鎖扣吃上那一霎那，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胸口提著的東西也算是落下了。

她來參加《登封造極競》說得直白些就是機緣巧合，意氣用事，也因為如此，她感謝當初做決定的自己，也許還要感謝酒子。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冷漠，以為這是因為自己成長了，但現在她發現不是這樣的，長大應該是變得溫柔，對全世界都溫柔。

只是她這么久才懂得這個道理。

她從樓梯上走下來，所有人圍坐在茶幾上看著她，此刻她就像是一個揭榜的考官，她偏頭欣慰一笑，“我想，他因為你們留下來了。”

接著她食指貼著唇，看著欲站起歡呼的他們，“噓……他在睡覺呢。”

坐在沙發上的陸川瞧著她，抬手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

她抿唇一笑像是在說著，不用謝。

白牧之是從電梯大門外面進來的，玄關的冷光燈落在他臉上顯得他的皮膚幾乎白得透明，尤其他那深邃的眉眼，筆挺的鼻梁，一身黑色的衣服，無一不在彰顯著他身上的禁欲氣息，他看著她，徑直走來，“小軒他……”

她話還沒說完，白牧之已經給她抱了滿懷，他全然不顧身后輕聲的起哄聲和滿屋子的攝像頭，這個懷抱很突然，也很緊，緊到她都快呼吸不過來，這個算是給她的獎勵嗎？

“有攝像頭。”她提醒著。

白牧之他深深咬進她頭發絲里的手指動了動，鼻尖貪婪的攝取著她的氣味和溫度，“我和他們說了，這段會全部剪掉的。”

條件是，明天下午《登封造極競》的網絡直播宣傳時，CCG隊員也會出鏡幫忙宣傳。

“你剛才是去機房了？”

“嗯，我都聽見了，現在我很難受。”所以他想抱抱她。

“小軒房間里裝了攝像頭？”她后知后覺的探出頭，眨了眨眼睛，腦袋里回想著剛才有沒有說錯什么。

“都裝了，也就你不知道。”白牧之松開她，“笨蛋。”

下一秒，他寵溺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凌厲起來，微微往她身后一掃，那邊跟著起哄的他們瞬間啞然，低頭玩手機的玩手機，扣手的扣手，該去直播的起身踢著拖鞋直往訓練室里跑。

以前白牧之在他們心里是出了名的魔鬼教練，現在是出了名的雙重人格癥患者，變臉比川劇變臉還要快，還是不帶給人緩緩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