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說,你長大了,我管不住你了,剩下的路還要靠自己走不是嗎?這次就算是給你一個嘗試的機會,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管好自己”媽媽總結道。
我長出一口氣,終于不用驚心膽戰地玩手機了,更何況我哪里是玩手機呢?我這不是在碼字嗎?
興奮之余,我也冷靜下來好好想了想這句話的意思。
為自己負責,也就是說她還有收回手機的權力咯?
一想到這里,我便誠惶誠恐地回應道:“是是是,我一定為自己負責。”
“知道就好,小心我再收你的手機哦!有必要的時候,我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媽媽說道。
興奮之余,我把我為什么買手機的原因告訴了媽媽,其實很純粹,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沉浸在寫作的樂趣中去,當一名“指尖舞蹈家”。
說著,我的手指在空中瘋狂的抖動,像在彈一架根本不存在的鋼琴。
其實,那個時候,我沉浸于其中,腦海中的音樂與我手上的動作結合起來,是毫無違和感的,但是媽媽的臉色倏地蒼白了起來。
我沒有注意到,媽媽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你在干嘛?”媽媽驚恐道。
“開心啊,彈鋼琴啊。”我回答道。
“你不是不會彈鋼琴嗎?”
“在腦子里瞎玩兒呢,哎呀行了您就別看著我了,趕緊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就這樣,“精神病患者”這五個字就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身上,父母看我的目光從此就異樣起來。我更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她的舉動讓我更加的難受和寒心,我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淵里去,與家庭漸行漸遠。
我回到房間,繼續完成我的碼字大業,在空中舞蹈的手指還沒來得及休息,卻又上了碼字的“戰場”,而我卻樂此不疲,在我短短的業余碼字生涯中,我還記得一個準確的數據:五十三天的創作天數共創作了十三萬字,日均二千四百。
很多人對這個數據不以為然,特別是職業作家的讀者們,因為職業作家動輒上萬上六千的日更是我根本沒法比的,但我覺得還要看另一個數據,那就是我六十六字每分鐘的更新速度。換算下來,每天我只用三十分鐘的時間就能更新一章。也就是說,換成職業作家的視角,我每天只需要一個半小時就能夠完成我的三更計劃了,所以我戲稱自己為“指尖舞蹈家”,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我在現實中的用筆寫作文也是出了名的快速,考場作文八百字只需要四十分鐘就可以完成,雖然質量不一定能夠有保證,但是這還是證明了我的速度之快。
我還記得那是我更新的第二周吧,我才更新帶了三萬多字左右的地方,媽媽就很嚴肅地找我談了一次話。
“丁輝啊,你這樣子不行啊!”媽媽居然直接稱呼我的名字,看來有大事發生。
“怎么了?”
“我總覺得你最近的表現有些......怎么說呢,異常。”媽媽說道。“是時候找個醫生看看了。”
我丈二摸不著頭腦,但果然被我猜中了,一定有大事要發生,“為什么?”我這樣問道。
“你看啊,據老師反映,你上課手指亂動,回到家里又對著空氣彈鋼琴......媽媽真怕你......好了,無論怎樣,跟我去一趟醫院。”
“去哪兒?”我不可思議地問道。
“腦科醫院,我要給你做個全面檢查。”
其實出了彈空鋼琴,上課亂比劃也是我的一個毛病。那時候“最強大腦”正火,里面有個選手叫做林建東,他在運算的時候手指總是呈波浪一樣地比劃,我還以為這種方式能夠增強運算能力,于是我也沿用了這種方法。
最為關鍵的一點?那時的我不愿動筆計算,所以決心在數學課上用心算的方式。手的功能只不過是幫助我移項,乘除項翻轉而已,一段時間習慣了以后,還真覺得這種方式對運算能力有很大的幫助。
但是最可氣的是,那時的我迷信自己有“超能力”,盲目的認為自己就是“最強大腦”,所以去腦科醫院做檢查,對我來說并不是一件排斥的事情。
于是那一天,我坐在醫生的對面,滿懷信心地回答她給出的問題。
“你今年幾歲了?”
“我今年十七歲。”
“為什么要來看病啊?”
“父母帶我過來的。”
“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有些什么不一樣嗎?”
其實我自己是沒有覺得有什么異樣的,但我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我覺得我對自然的感知能力很強。”
“哦,怎么個說法?”
“我能在腦子里憑空測定風速,大概在看葉片的時候,看它傾斜的角度和原來的位置相比較,我就能夠在大腦里測定風速了。”
上面那段文字不是我憑空打出來的,是在我記憶中的,但下面這段文字更加真實,是某次診斷醫生給我寫的病歷,現在的我看的是百感交集。
“丁輝,近二周來不知什么原因總是對家人發脾氣,常因一點小事而動怒,輕則罵家人,重則摔盆砸碗,家人的勸說還無法聽從,夜里常自己“讀書”到深夜,不知疲倦。第二天早早就起床,總愛在別人面前說大話,夸大自己的能力,“我特別想掙錢,而一定能掙很多的錢,我要做中國第一富翁。”說話比平時明顯增多,且聲音大,常常把嗓子都喊啞了。做起事來虎頭蛇尾、毛手毛腳、丟三拉四的,別人也不能說他,否則就沖人喊叫,一改平日的“紳士”風度,特別是近幾天來總愛上街上、亂花錢,看見什么東西都往家里買,不管這些東西有無用處,而他總感到放在家里一定會有用,不讓家人動他的東西,情緒變得更加急躁、易怒,常常因一點小事而發火,家里人認為他故意找事,想請他一向尊重的父親出現,結果與其父親吵起架來,根本不聽他父親那一套,最終在眾親友的陪同下來到我們醫院。”
說實話,我承認這就是當時的我。一個沉淪在小說里的“指尖舞蹈家”,躁狂癥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