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房間,何海琴就依靠在楚文彬身上,柔弱又無奈地說:“文彬,對不起啊,我沒有辦法讓雁秋喜歡。”
“這怎么能怪你呢,我看得出來,你跟努力。”楚文彬擁住她,安慰道:“秋兒不是不喜歡你,她只是還要一點時間來接受你,這孩子,我以前忽略的太多了,不要著急,你這么好,她一定會喜歡上你的。”
何海琴垂下眼瞼,遮住眼中的真實情緒,點點頭道:“嗯,我一定會努力讓她喜歡我,你放心,我會視如己出,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去疼愛。”
“嗯!秋兒是個懂事的孩子,你真心對她,她一定能感受得到。”楚文彬說。
何海琴乖巧地點點頭,然后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飯桌上,張桂蘭向何海琴表示了自己極大的熱忱,她不停地她夾菜,笑容滿面地說:“多吃點!”
“謝謝阿姨!”何海琴得體地笑著,優雅地夾起菜放進嘴里,下一瞬,卻忍不住吐了出來。
“怎么了?”楚文彬的眉頭皺了起來。
何海琴忙喝了一口水,正想解釋,觸及到他難看的臉色,把話吞了下去。
張桂蘭神色黯然:“是不是吃不慣這些家常小菜啊!”又轉向楚文彬道:“也是我忽略了,文彬,你開車去飯菜買幾樣菜回來吧!”
“哪這么嬌氣!”楚文彬不贊同地看了何海琴一眼。
何海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見他無動于衷,開口道:“阿姨,對不起啊,我剛就是嗆著了。”
“沒事沒事!”張桂蘭忙擺手道。
“吃飯吧!”楚文彬說。
何海琴點點頭,卻不動筷子,她感覺自己的牙齒酸的都無法咬動食物了,她也不敢去嘗試其他的菜肴。她不著痕跡地瞥了楚雁秋一眼,見她神色自若地吃菜,不由得有些疑惑。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聽楚文彬有些不滿的聲音傳來:“快吃飯,發什么呆!”
何海琴低頭扒拉一口米飯,還好,松軟可口,沒有怪異的味道。
楚文彬見她乖乖吃飯,這才松開眉頭,夾起菜往嘴里送去,還沒來得及品嘗,就感覺到一股濃烈的甜味再嘴里彌漫開來,他艱難地咽下,問:“媽,你放了多少糖啊?怎么這么甜?”
“甜嗎?我怎么不覺得?”張桂蘭嘗了一口說。
楚文彬又嘗了幾樣菜,發現這些菜或咸或甜,或酸或辣,總之沒有一盤菜是正常口味,他不由得看向正往嘴里塞食物的楚雁秋,用眼神詢問她。
“奶奶現在做飯就是這樣的。”楚雁秋隱晦地說。
楚文彬看了母親一眼,突然覺得她真的是老了,這幾年自己工作繁忙,父母、女兒都沒有好好關心,確實是失職了,心里生出濃濃的愧疚之感。
“別吃了,爸爸帶你出去吃!”楚文彬說完又轉向兩老道:“爸,媽,我們出去吃吧!”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張桂蘭說:“你爸也到了要午睡的時候了。”
楚文彬又勸了幾句,可她執意不去,最后帶著何海琴和楚雁秋出門了。
楚雁秋本不想去,可是又不愿父親和那個何海琴獨處,于是怏怏不樂地坐在車上。
“你在奶奶家這么久,吃的都是這樣的飯菜嗎?”楚文彬問。
“以前不這樣的。”楚雁秋有些傷感地說:“這次暑假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以后這樣的飯菜別吃了,你還小,這么重的口味對身體不好。”楚文彬思索片刻說:“我會勸爺爺奶奶和我去城里住,他們若實在不愿意,我就7請個保姆過來。”
“奶奶今天很高興,所以才想要親自下廚。”楚雁秋郁郁地開口:“平常是我做飯。”
楚文彬還沒有說話,就聽何海琴驚呼道:“雁秋,你會做飯啊!小小年紀,真是太厲害了,什么時候能讓阿姨嘗嘗你的手藝嗎?”
“我又不是保姆!”楚雁秋嗆聲道,瞬間由溫順憂郁的梅花鹿化身為兇猛暴躁的獅子。
“秋兒說得有道理,小小年紀讀書最重要,做什么飯!”楚文彬說。
“是我考慮不周了。”何海琴訕笑一聲。
“秋兒,要不要去爸爸家住幾天?”楚文彬試探地問。
楚雁秋搖搖頭:“我想在奶奶家多住幾天,等開會就要回去了。”
“以后和爸爸一起住好不好?”楚文彬問。
楚雁秋下意識想搖頭,可是看到副駕駛座上的何海琴,抿了抿唇,說:“我考慮一下。”
楚文彬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好好好,你好好考慮。”
何海琴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還是強顏歡笑道:“雁秋要是肯來,那真是太好了。”
楚文彬贊同地點頭:“那樣我們就能團聚了。”
楚雁秋哼了一聲,吃飯的時候,她故意坐在兩人之間,挑釁地看看何海琴。
楚文彬卻很開心,不停地給他夾菜。
楚雁秋乖巧地吃飯,時不時回應他幾句。
“雁秋,多吃點魚肉。”何海琴殷勤地說。
楚雁秋將碗把旁邊一偏,低頭吃飯。
何海琴有些委屈地看向楚文彬。
楚文彬不以為意,笑著說:“秋兒不喜歡吃魚,我喜歡,給我給我。”
酒足飯飽,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楚雁秋下了車,往門外跑去。
楚文彬也不在意,摟著何海琴走進家門。
何海琴正在洗澡,一邊思索著接下去該怎么辦,突然,一個東西“啪”地一下粘到了她的身上,而后滑落下來,她驚叫出聲,扯起浴巾遮在身上,奪門而出。
“怎么了?”楚文彬問。
“有……有癩蛤蟆!”何海琴驚慌失措地說,躲在他的懷里瑟瑟發抖。
“我進去看看。”楚文彬說。
何海琴緊緊揪著他的衣服,心里對這個地方簡直是厭惡透了,要不是為了身邊這個男人,她才不會來這種偏遠落后的農村遭罪,她發誓再也不來第二次了。
楚文彬走進去,看到角落里趴著一只墨綠色的癩蛤蟆,正發出“呱呱”的叫聲,他跺跺腳,發出一聲聲音,癩蛤蟆聽見響動,蹦跳著逃走了。
“沒事了,已經跑走了,你進去洗澡吧!”楚文彬說。
“我害怕!”何海琴柔柔地說。
“別怕,我就在門口。”楚文彬說。
何海琴突然想起什么,說:“我剛好像聽見有人在笑。”
“這外面是房子,有人笑很正常。”楚文彬不以為然地說。
“我覺得是故意的笑。”何海琴問:“會不會是什么小孩的惡作劇?”
“你想多了。”楚文彬拍拍她說。
“真的!”何海琴信誓旦旦地說:“你出去看看。”
楚文彬見她煞有介事,只好說道:“那我出去看看。”
何海琴的臉上閃過怒色,但很快消失不見。
“外面沒人!”楚文彬說:“農村出現癩蛤蟆很正常,你別疑神疑鬼。”
“知道了。”何海琴平靜地回答,重新走進浴室。
楚雁秋心滿意足地拍拍手,哼著歡樂的小曲走回了家,躺在床上的時候,她不停地思考,直到確定了最后方案才安安靜靜地睡覺了。
雞鳴聲打破寂靜,帶來了黎明。
何海琴踏進衛生間準備洗漱,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后仰去。
“啊!”何海琴驚叫出聲。
“怎么了?怎么了?”楚文彬快步走過來問:“怎么這么不小心啊?”
何海琴神色痛苦,捂著肚子叫:“文彬,我肚子好疼啊!”
楚文彬見她臉色蒼白,額頭也冒出汗珠,忙一把抱起她說:“我送你去醫院。”
“恭喜你們,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只是胎像有些不穩,要多注意。”醫生冷靜平淡地說。
楚文彬呆若木雞。
何海琴不敢置信。
醫生走了出去,病房里陷入沉默。
過了好半晌,楚文彬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說:“當初我們說好了的,你不能……”
何海琴急急地打斷他,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文彬,我不知道,我每次都有吃藥,這個孩子……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是無辜的,文彬……”
“讓我想想……”楚文彬擺擺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去口袋掏煙盒,想到什么,又放了下來。
何海琴膽戰心驚地等待著,這是一場豪賭,她不知道最終結局會怎樣?但是她必須要賭一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楚文彬還是沒有說話,他好像在努力思考,又似乎已經放空。
“文彬……”何海琴弱弱地叫了一聲,她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每一秒都是極度的煎熬,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你先休息吧!”最終,楚文彬開口,他心亂如麻,無法思考,這個孩子就是一個意外,但確確實實是他的骨肉,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文彬,這是我們的孩子……”何海琴的眼里含著淚,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我會考慮的。”楚文彬說。
何海琴的心里卻更加慌亂了,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哭著說:“文彬,我們留下這個孩子好不好?”
“我會好好考慮的,你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楚文彬沉重地說。
何海琴嗚嗚地哭了起來,聲音里帶著無限的絕望,仿佛楚文彬已經給肚子里的孩子判了死刑。
楚文彬有點不耐煩起來,他本就對孩子沒有太大的期待,現在手足無措,她還不停地哭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他快步走出病房,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點。
何海琴看著他的背影,眼里閃過精光,大腦飛快地運轉起來。
楚文彬正靠在欄桿上抽煙,電話響了起來,是家里打來的。
“文彬啊,小吳怎么樣了?有沒有事啊?要不要緊啊?”張桂蘭問。
“沒事,你不用擔心。”楚文彬回答。
“那怎么會突然肚子疼呢?是不是吃壞什么東西了?”張桂蘭還是很擔心。
“就是腸胃有點不舒服。”楚文彬說,他并不想把她懷孕的事情告訴母親,起碼現在不想。
“一定是昨天的飯菜她吃不慣,唉,都怪我!”張桂蘭有些自責。
“媽,不關你的事,是昨天我們出去吃飯的時候,她喝了太多涼的東西。”楚文彬說。
“真的?”張桂蘭問。
“嗯!所以你不用愧疚,和你沒關系,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幾天,這兩天我們就不回去了,等她康復了再說。”楚文彬道。
“要不要我過去幫你照顧她?”張桂蘭問。
“不用!你在家里照顧好自己和爸,這里有我呢!”楚文彬說。
“那有什么事你給我打電話。”張桂蘭囑咐道。
“我會的。”楚文彬應道,又說:“明天會有一個保姆到家里,你別又給我趕走。”楚文彬交代說。
“浪費這個錢干什么!”張桂蘭不贊同:“我還沒老到不能動。”
“媽,你現在就別讓我操心了。”楚文彬的語氣有些強硬起來。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先掛了。”張桂蘭聽出了他的不耐,忙答應下來。
楚文彬掛斷電話,望向灰蒙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