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少亭很快就到了學校門口，他的心“砰砰”直跳，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內心深處的悸動，朝校內張望著，很快，他看見了自己尋找的那個人，只是……他不由得皺皺眉頭，為什么百里澤寧會跟在她身邊，兩人還說說笑笑的？他沒有出聲，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并肩遠去，然后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楚雁秋坐在位置上，感受著陽光的溫度，聽著頭頂風扇旋轉發出的呼呼聲，看著窗簾在微風下漾起好看的花紋，突然想起來桂少亭似乎很久沒有和自己聯系了，其實也不算多久，不過是一個星期，可以前天天在眼前晃悠的人突然沒了消息，讓她覺得有些不適應，她思索片刻，偷偷地從口袋里翻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信息很快就回了過來，楚雁秋有些奇怪，現在是上課時間，自己只是突然興起，給他發信息，沒想到他卻回復得這么及時，但不知為何，內心涌起一陣欣喜，似乎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

兩人你來我往，絮絮叨叨，聊聊天氣、心情、甚至是上學路上看見的一只蜘蛛，倒也其樂融融。

楚雁秋捂著嘴偷笑，不經意間往窗外一瞥，卻見到班主任正站在窗邊看著自己，不由得一驚，滿臉通紅，將手機往抽屜一塞，裝模作樣地認真聽課。

萬佳慧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然后離開了，大抵所有的老師都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在窗外往里瞧，經常能嚇到幾個不認真停課的孩子，這難道是教師特有的惡趣味？

忐忑不安五分鐘，楚雁秋接著調整坐姿的機會偷偷瞟了一眼，外面空蕩蕩的，沒有人，她又拿起手機噼里啪啦地發信息。

突然，一張紙條推到了她的面前，是柳思琪的筆跡：你在傻笑什么？旁邊是一張疑惑的小臉。

楚雁秋正想拿筆寫字，突然聽見嚴之文叫了她一聲，嚇得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茫然地看著他。

嚴之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是恨鐵不成鋼啊，最后只能咬牙切齒地說道：“放學留下來寫一千字的檢討給我。”

“哦！”楚雁秋的小臉頓時變成了苦瓜，不情不愿地應道。

嚴之文滿意地點點頭，然后繼續他慷慨激昂地講課。

楚雁秋原本有些昏昏欲睡，此時站著，卻精神了不少。

下課鈴在她的千呼萬喚中終于響了，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今天的數學課總算是結束了，每次上課都是一種煎熬，楚雁秋不確定自己哪一天會不會因為數學英年早逝。

“雁秋，到辦公室一趟！”萬佳慧敲敲玻璃說。

楚雁秋有些惴惴不安地跟在身后，卻不想在辦公室里看到了沈詩雅和孟依依，她松了口氣。

“后天就比賽了，我們進行最后一次排練。”萬佳慧解釋道。

下面一字排開八九位老師，甚至連校長都出席了，楚雁秋握緊自己有些濡濕的手掌，讓自己的呼吸平靜安穩下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從容不迫地開始自己的演講，她看到所有老師朝她微微點頭，她相信自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蛻變，無論接下去的比賽她是輸是贏！

“后天的比賽希望你們全力以赴，為我們學校爭得榮譽。”校長鼓勵了兩句便率先離開了。

“沉著冷靜，不要慌張，提問環節和即興演講思考清楚再回答，不要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的。”段長認真交代道：“明天下午三點在校門口集合，搭車前往鎮海中學，不要遲到了。”

余下的老師或多或少地鼓勵鞭策了幾句，然后陸續離去。

“雁秋，你真讓老師覺得驕傲！”萬佳慧笑盈盈地說。

“老師，謝謝你！”楚雁秋深深地鞠了一躬。

萬佳慧接受了她的道謝，語重心長地說：“鳳凰涅槃才能重生，毛毛蟲破繭才會成蝶，如今的你，就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那顆星！當我們翻過了一座山，淌過了一條河，再回首過去的路，會發現其實并沒有那么困難，老師希望你在今后的日子里，都能勇往直前！”

“嗯！”楚雁秋重重點頭，像是對她的承諾，又像是對自己的承諾。

“好了，快回去吧，晚上早點休息！”萬佳慧摸摸她的頭，她希望這個如自己一般的孩子能超越自我，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她相信她有這樣的能力。

“我還要寫檢討書！”楚雁秋哭喪著臉說。

“又被嚴老師罰了？”萬佳慧問。

楚雁秋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不過話說回來，她的臉皮似乎也越來越厚了，剛開始會覺得難堪，現在已經若無其事了，有種破罐子破摔的趨勢了，只是越來越長的檢討書讓她覺得不那么美妙。

萬佳慧無奈地搖搖頭，說：“我幫你去跟嚴老師求求情，你先回去吧！”

“謝謝老師！”楚雁秋生怕她反悔，道完謝以后就飛快地跑走了。

“你又徇私，放走你的得意門生了？”嚴之文走進來，搖搖頭說。

“她后天就要參加比賽了，你就饒了她這次吧！”萬佳慧笑著說。

“你就縱容著吧！”嚴之文坐下來，慢條斯理地說：“等到高考的時候，看你還能不能這樣偏袒她。”

萬佳慧聳聳肩，無奈地說：“我也沒辦法啊，總是不舍得懲罰她。”

“俗話說慈母多敗兒，你這個仁慈的老師可別教出一個不求上進的學生。”嚴之文說。

萬佳慧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立即保證道：“最后一次。”

“爸，我后天比賽，明天會先去賽場，在那里住一晚。”楚雁秋說。

“要不要爸爸送你去？”楚文彬問。

“不用，會有老師帶著我們去。”楚雁秋搖頭說。

“那你好好表現，爭取拿個獎回來。”楚文彬高興地說，他小的時候，家里貧窮，父母都是農民，為了一日三餐操勞，沒有閑錢供他讀書，好在他是個上進的，撿了別人的書拿來偷偷讀，因此認了一些字，后來做生意，吃過不少沒文化的虧，所以就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兩個孩子身上。

“嗯！”楚雁秋淡淡地應了一聲，就放下手里的筷子，轉身回房去了。

“嘀嘀……”突然有信息聲響起。

楚雁秋點開一看，是桂少亭給她發的信息，約她到小區門口見一面。

她轉身又出了房門，隨意找了個理由，便出了家門。

路燈下，桂少亭的身影被拉得很長，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并沒有注意她的靠近。

“嘿！”楚雁秋快跑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桂少亭轉身，卻有些不敢直視她明亮的雙眼，囁嚅了好一會兒，終究是什么話都沒說，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平安符遞給她。

“給我的？”楚雁秋有些疑惑。

“嗯！”桂少亭點頭，眼神繼續飄忽，聲音低沉有力：“你后天要去比賽了，祝你旗開得勝。”

楚雁秋握住平安符，璀然一笑：“謝謝你！”

“那我先走了！”桂少亭說完蹬著自行車就離開了，身后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追著他似的。

楚雁秋將平安符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去樓下小賣部溜達了一圈，買了一包糖果，她并不愛吃，但很喜歡，花花綠綠，甜滋滋的，讓人的心情不由得就好起來。

回到家里，客廳安安靜靜的，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

楚雁秋推開房門，地板上躺著一張紙條，上面是楚昊然歪歪扭扭的字：祝姐姐取得第一名！他才讀一年級，上面的那些字大概只認識一，可他沒有用拼音代替，一筆一劃，寫得很用心，旁邊還有很多圖案，還涂上了艷麗的色彩，她的心里不由得涌過一陣暖流。

她將這張紙小心翼翼地折好，連同那個平安符一起放進了書包的夾層里。

一夜無夢，她睡得甚是香甜，等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她收拾好東西，就前往學校。

“雁秋……”柳思琪見她走進教室，喊了一聲，晃晃手里精致的盒子，獻寶似的說：“這是我一大早起來做的三明治，還有一盒洗干凈的水果，給你帶路上吃。”

“思琪，謝謝你！”楚雁秋感動地說。

“我們倆誰和誰啊，這么客氣干什么！”柳思琪不滿地說。

“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啦！”楚雁秋笑著說。

“祝你比賽順利！”柳思琪擁抱了她一下。

“嗯！”楚雁秋用力點頭。

下午時分，車子緩緩開走，向目的地駛去。

到達鎮海中學差不多六點，幾人到了酒店安頓下來之后，就找了一家飯店美餐一頓，用萬佳慧的話來說就是用美食鼓舞士氣，讓她們能在比賽中取得更好的成績，剛過八點，三人就被催著回房休息，用最好的狀態迎接比賽。

楚雁秋卻失眠了，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干脆就坐了起來，望著外面發呆，腦袋放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過了許久，才隱隱有了些睡意，躺回床上，睡得卻不安穩，夢一個接著一個，斷斷續續，卻好似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覺得有些疲憊，她用力拍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

吃過早餐之后，幾人前往鎮海中學，禮堂里已經坐了不少人，或嚴肅，或振奮，或緊張，竊竊私語著。

“平常心就好！”段長言簡意賅，她深知每一次比賽，一部分靠實力，一部分比心態，當然還有一部分是看運氣。

三人鄭重其事地點頭，在兩位老師殷切的目光中向后臺走去。

這次比賽一共有四百多名學生，都是各個學校精挑細選出來的，每個年級一個場次，所以進了后臺，三人就分開了，前往自己所在的場地，正式比賽開始之前，還要進行抽簽決定順序，楚雁秋的運氣不錯，第二十七個上臺，不靠前也落后，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氣。

九點整，比賽拉開了序幕，禮堂的幕布上實時播放著比賽情況。

萬佳慧有些坐立不安，眼睛緊緊地盯著大屏幕。

“你怎么比她們還緊張？”段長笑著問。

“你覺得她們能晉級嗎？”萬佳慧壓低聲音問，她現在需要做點事情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覺得呢？”段長反問。

“沈詩雅倒是有點可能。”萬佳慧點評道：“這孩子從小到大參加了很多次比賽，成績都很不錯，她的賽場經驗比較多，這對于她來說是一個優勢，而且平時排練的時候，她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的。”

“我倒覺得楚雁秋有可能。”段長意味深長地說。

“會嗎？”萬佳慧有些疑惑。

“拭目以待吧，這孩子潛力很大。”段長說：“從第一天到現在，她的表現讓我刮目相看。”

“是個好孩子，但我最擔心的就是她。”萬佳慧說。

“既然選擇了她，就相信她！”段長鏗鏘有力地說：“耐心等結果吧！”

中午時間，眾人被禁止出入比賽場地，每人一份快餐便應付過去了，直到下午五六點，第一輪演講環節才全部結束，按名次高低錄取百分之五十的人，明天再進行第二輪的即興演講。

楚雁秋伸伸懶腰，隨著人流走出場地，一抬頭就看到了萬佳慧焦急的臉龐，她由衷地笑了笑。

“怎么樣？”萬佳慧問。

“第十八名！”楚雁秋回答，一個并不算好的成績，畢竟想要晉級的話，她必須拿到高一組的第一名，但是有資格進入第二輪比賽，雖說希望不大，但還是有可能性的不是嗎？

“不錯不錯！”萬佳慧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

“兩位學姐怎么樣？”楚雁秋問。

恰在這時，段長帶著沈詩雅和孟依依走了過來，笑容滿面地說：“詩雅第五，依依第八，成績都不錯，雁秋怎么樣？”

“比兩位學姐差了點。”楚雁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才十八名。”

“沒關系！”段長安慰道：“明天還有機會。”

幾人走出學校，到酒店附近簡單地吃了飯，就各自回房間養精蓄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