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很奇妙,鐘靈毓和顧深不約而同的對那一晚的談話避而不談,兩人心照不宣,已經達成共識,再多的,就只剩行動。
元旦晚會的演出當然是艷驚四座,本來就因為成績對其他班碾壓而倍受關注的27班,在那個跨年夜里,以一曲合舞《屈原問渡》讓所有人驚嘆,原來學神、學霸們并不是只會做題的書呆子,也可以巧笑倩兮,也可以翩若驚鴻。
鐘靈毓在舞臺上定格在最后一個舞姿。
看著全場,她微笑。
大風起兮云飛揚。
庭有大鳥,三年不飛,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誰說她現在努力就晚了?
她會成功的。
那漫天的星斗在浩瀚的天際云游,感受著時光的永恒,見證著人世間的滄海與桑田。暗夜中的流云只能擋住一時的光芒,又怎能長久的遮擋住月亮的光輝呢?那風中不滅閃爍的,是她的信念之火。
她要加油,日積月累俱在朝朝暮暮。
顧深本來就很出名,這次只不過是錦上添花,鐘靈毓初來乍到,有機會和九泮一眾女生心中無可挑剔的男神共舞一曲,而且還舞的相當好看,和顧深搭配的相得益彰,可想而知,鐘靈毓的身上接收了多少來自顧深迷妹們的怨念。
當陳諼向鐘靈毓傳達了同學們的“友好”之后,鐘靈毓笑得無所謂,“那又怎樣?”
總有些人不知所謂的針對她。
27班有個女生叫楊悠然,很喜歡顧深。
鐘靈毓總是覺得這姑娘特別熟悉。
直到有一天,這姑娘莫名其妙的在她面前說,“鐘靈毓你每天這樣,不怕半夜鬼來敲你家的門嗎?”
鐘靈毓直接回了一句,“滾。”
她這才想起來,這姑娘不就是開學時和顧深表白的那個人嗎,她當時還挺喜歡這姑娘的。
誒,真是眼瞎。
果然,人眼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鐘靈毓其實本不是個話多的人,自此,在班上就更沉默了。
人世間果然真是多誰不多,少誰不少。
跟很多人都不過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
對于有些人她就不評價了,真是人心不古,令人厭惡。
不過何苦為這些人所累呢,不過是蒼茫人群中擦肩而過的一個,再回頭,陌生人罷了。
她鐘靈毓只在乎在乎她的,其他人,靠邊站。
人生百年,自然是寫意一生,何苦委屈了自己呢?
拼搏的三年,這些人算哪根蔥!
不過人到底是群居動物。
鐘靈毓有時會感覺到心不在焉,因為總是會和同學鬧矛盾。
這樣不好,要專心學習。
裝傻好了,就當別人的話都聽不懂,別人的臉色都看不見,何苦自己難為自己呢?
加油,要控制好自己,為那些不相干的人浪費腦細胞作甚,對吧?
難得糊涂。
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人生百年,很多東西,她必須經歷,無法躲避。
但她可以選擇怎樣對待,那些不重要的,沒有意義的,就讓他們隨風飄逝吧。
她就做她自己。
遵從她的心,做她想做的事。
真的,人生百年她最該放在心里的只有養育她的父母與她自己的生活,以及將要相伴余生的愛人,其他人,靠邊站吧。
后來的日子里,鐘靈毓回想這段歲月,只余感嘆。
那時的她,心中只裝著自己,處境必然不夠寬闊。是她自己限制了自己。
逆境之中,窮途末路,在人際里四處碰壁,難免戾氣橫生,導致不忿郁積在心。
學校里的日子過得總是格外的快,轉眼日歷已經翻到農歷的臘月,要放寒假了呀。
鐘靈毓坐在窗邊,看窗外枝頭臘梅吐蕊,芳香沁人,她想,那一夜和顧深的共舞相知可能是她夜里酣睡時的一場甜夢吧。
之后兩人在班里并沒表現出更深的交集,依舊只是很普通的同學關系。
只是,沒有人知曉,深夜無人的時刻她總是不厭其煩的一遍遍在紙上寫寫畫畫,一筆一筆的,寫出他的名字,也勾勒出他的眉眼。
她知道怎么運筆可以把“顧深”二字寫得蒼勁瀟灑又不失女兒嫵媚,她知道怎樣描摹可以讓顧深的神態氣質躍然紙上。
每次收筆時,她也總不忘在顧深的眉間處輕點,因為那里有一顆小小的痣,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妖冶好看。
她這才知道,原來仙和妖只有一個惑人的淺笑的距離。
期末成績出來,鐘靈毓有進步,但還是在一百名處徘徊。
也許此時的她仍然迷惘在尋求真理的路上。
前方的路上有那么多的人,所以她一定要堅持住,只有拼耐力她才可以把他們都耗下去。
她想,一定是她仍沒有拼盡全力的讓她的生活變得更加充實,她還不夠努力。所以,加油吧。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舉杯暢飲,淺笑流年的。
有一天當她回憶時,那個曾經在青春路上苦苦掙扎、經歷成長蛻變的她,將是她對青春最好的詮釋,最好的回憶。這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
只有經歷過愚昧中的掙扎,才能完成最終的蛻變。
自己陪了自己多少年的花開花落起起跌跌,她終會給自己一個美夢成真。
放假了,學校里的同學陸陸續續回家了,鐘靈毓磨嘰到不得不回家時才終于給鐘母打了電話讓人來接她。
夕陽如血,染紅了大半個天空。
絢麗的光線灑在大地上,以及這占了大半條街的宅子。
宅門前的兩個石獅子瞪著銅鈴大眼,莊嚴肅穆。
一輛外表看起來很低調普通的黑色轎車沿著空無一人的街道駛來,減速,緩緩的停在臺階下。
有守門的人上前打開車門,鐘靈毓背著包走下來。
她扭頭瞇著眼看了看身后空曠的街道,嘴唇翹起個格式化的弧度。
呵,這街上就鐘家一戶,自然沒什么人。
“小姐,您回來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笑瞇瞇的帶著人迎出來。
“澄叔好。我母親呢?”鐘靈毓笑。澄叔是鐘府的老人了,管家管了好些年,很受鐘家長輩倚重,連鐘靈毓也得敬重的喊一聲澄叔。
不過鐘澄倒是一直兢兢業業,恪守本分,不會因此倚老賣老,作威作福。
鐘澄笑得很和藹,也很恭敬,“小姐打電話說今晚回來,夫人心里高興,早早地就吩咐廚房加了好些小姐愛吃的菜,此刻正在上善堂呢。老爺也打電話說晚上會回來吃飯。”
鐘靈毓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有些詫異,父親晚上也回來吃飯?
“有勞澄叔了。我先回房換件衣服,就去見母親。”說著,走進宅子。
澄叔低著頭,恭送鐘靈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