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暉和李錦又一次步入這座舊城的這棟舊樓，他才真切的感受到這就是李錦的家，灰暗的樓梯，并排行走只能容納兩個人。

這里極其的亂，到處堆放著雜物。一路走過，樓道里的每戶人家幾乎都搬走了。

他們繼續往里面走，在一扇虛掩的門前停下，李錦推開了門，腳下卻紋絲不動，她的目光穿過門口打量著屋子里的一切，可能上一次的綁架讓她想起就心有余悸。

徐煜暉安慰說，“放心，那天之后我已經報過案了，那些人已經被繩之以法，暫時沒有壞人再出現。”

聽哥哥這么說，李錦才稍微放下心。“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好，上次是僥幸，不會每次我們都這么幸運。”

安靜的空間，推門的那一刻有灰塵被帶起，在光線里肉眼可見的飛舞。

李錦邊往房間走心里默想著：爸爸，我們都在家了，最后再感受一次家，以后就沒有機會了，這里的一切都要被拆，鄰居們都搬走了，我們家是最后一批要搬走的。

看到爸爸的骨灰盒安然放在桌子上，旁邊是唯一的一張全家照，李錦松了一口氣。“還好，照片和骨灰盒都在，我還想那天那些人會不會氣急敗壞，將這里的一切都砸的粉碎。”

徐煜暉的目光掃過簡陋的屋子，目光落在那張全家福上，小時候的李錦笑的多甜呀，眼睛彎彎的，還有旁邊的哥哥坐的很端正，但卻掩飾不了他眼睛里的調皮。

李錦的記憶是斷掉的，她只記得很久以前的嬉笑打鬧，不記得后來的喜怒哀樂。“哥……”她轉頭看著身后的哥哥，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怎么了，你說。”

“我又忘記了，一時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徐煜暉說，“沒關系，我們不能在這待的時間長，你看有什么東西要帶走的，今天收拾一下，這里馬上就要拆遷了，明天去附近的墓地，宋睿已經幫我們辦理墓好地的手續。”

“我想在家里待最后一晚，明天從這里出發去墓地，你也想吧。”李錦說話間滿是留戀。

“可以。”

李錦環視整個房子，小兩居一個是父親的，另外一個屋子明顯放的是自己的東西，粉色的床單，衣柜里自己的衣物。沒有哥哥住的床和一應的生活物品，真如哥哥所說，他離家出走了，有多久，比較久。“給我說點吧，你為什么不在這里生活，和父親鬧了什么矛盾，很嚴重嗎。”

徐煜暉被李錦疑惑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也明白她的意思。“好吧，還是給你說吧，很早之前，有點久了，久的我也記不清是什么時候。那一次我和父親吵了一架，吵的有些兇我就離開家了。”

李錦聽了剛才的話更疑惑，她更無從問起，往事是有多么不堪。“為了什么事吵架，可以到這種地步。”

“你看嘛，家里沒有我的什么東西，我確實離家出走了。”徐煜暉說完他看著李父的照片，心里想著：您應該不會責怪我在這扯謊吧，畢竟眼前我是唯一能替你照顧李錦的人。

“你恨爸爸嗎？”李錦找了一塊抹布準備擦桌子，卻發現屋子已經停水了。

“不恨，畢竟在車禍中是他救了你，他替你承擔了很多。他有他的錯，可是自從他走的那一刻，他的錯也一塊跟著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個普通父親。”

“你說的對，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母親會回來找我們，也或許我們會找到她。可是已經有十多年過去了。”

“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你收拾下要帶走的東西，我來打包，”

李錦在屋子里轉了幾圈，發現需要帶走的東西也很少，舊照片，一些書籍筆記本等，還有哥哥小時候很寶貝的木盒子，里面放了他的小珍藏。就帶走這些吧，以后的日子去哪，自己還不知道。

兩人在屋里聊聊天，或是李錦看著某樣舊物發會呆，想想記憶中的事。

天色慢慢就暗下來，徐煜暉提議，“晚上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明天去樂云山公墓，然后就離開這兒，我們一起回上都市。”

“我還是想晚上留在這。”

徐煜暉伸手按開關，沒電。“已經沒水沒電，到處都是灰塵，怎么住。”

李錦突發奇想，想到樓頂是他們兒時的樂園。“我們可以去樓頂，夏天正好涼快，我不想離開這。”

“這個主意也不錯，我去車里拿些東西就上來。”

徐煜暉下樓從車里拿了一頂戶外帳篷和防潮墊，就順著樓梯去了樓頂。

樓頂的風景很好，這里的樓房都不高，在樓頂可以看到很遠，眼下都是各式各樣的老房子，房子旁邊有栽植的書，它們也長的有些年月，茂密的樹枝伸展開，朝著天空的方向。有些屋角有圍的竹籬笆，花和草交織著攀沿而生，密密麻麻的。

徐煜暉忽然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里的氣息里充滿了真實兩個字。

李錦問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問，“哥，你說我們把父親的骨灰盒一個人留到下面好嗎。”

“我覺得，生與死是大地與天空的距離，父親不在了，他在天空之上，我們只需用仰望，不再用我們大地的尺寸去度量天空，你說對吧。”

“這句話我似乎聽懂了也似乎沒聽懂，但聽著好聽，我們是大地，父親是天空，以后我們無論走到哪，仰頭都能看見天空。這個帳篷不錯，你車里還有這，準備跟充分。”李錦打量著樓頂的帳篷，今晚可以睡在天空下看星星。

“你坐那，幾天的勞累，我給你腿上擦些藥，不然會留疤的。”

徐煜暉拿了藥棉藥水，仔細的給李錦擦拭。

看哥哥一絲不茍的涂完藥，李錦想起哥哥的傷，“換我給你擦藥水。”

“我的不用，已經快好了，現在不需要藥水。”

兩人并排坐在帳篷邊上。李錦看著熟悉的一切，童年的生活歷歷在目，十年多的時間，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徐煜暉也看著這里的一切，他聽宋睿提起過統原的項目，地址應該就是這里。他腦子里構思著一副圖，這兒的設計圖。

“困么，要不你先睡。”徐煜暉問。

“困，但是睡不著。我先去躺著吧，沒睡著的話就聊聊天，睡著了就休息。”李錦鉆進帳篷，看空間不是很大，“哥，你帳篷不大，就擠擠湊合睡吧。”

李錦已經躺了進去，并給哥哥讓出了一塊地方。徐煜暉也進去躺下，帳篷的頂是透明的，可以看見靜謐的夜。

“好漂亮啊。”李錦望著頭頂的星空感慨。

“等什么時候，我帶你去看更漂亮的星空。”

“這兒會是我記憶里最永遠的美。”李錦發誓要把這些刻在腦子里。

“你值得擁有更多的美。”他想著他要帶她去更遠更多更美的地方。

“是么。”李錦側身看著哥哥，“你是說像欣怡園那樣的地方更美嗎？”

“不是，你以后就會知道。”

“哦，那就一起努力吧。等我傷好點，我就去打工自力更生，給你減輕負擔。”

徐煜暉沒有再駁李錦的話，任由她說。

一會聽著沒聲音，徐煜暉扭頭看，李錦已經睡著了，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李錦蓋在身上，這才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