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觀正殿。

賈道長正在打坐，雷鳴正“躺”在一邊的蒲團上呼呼大睡。

殿門被人輕輕推開，盛英端著一盆水進來，來到雷鳴面前放下，先是對師父賈道長行了一禮。

蹲下身子從盆中拿出浸濕的毛巾擰了兩下，往雷鳴大臉上一蓋，開始給他擦拭。

“哎呀，這么涼！”雷鳴被涼水一激，睡意全無。

“知道為什么這么涼嗎？”盛英在盆里涮著毛巾，扭頭問雷鳴。

“你用的雪水嗎？”雷鳴大呼小叫著。

啪。毛巾蓋住了他的嘴，盛英用力地搓著他的胡須。

“哎呦，輕點啊，都要被你薅掉了。”雷鳴齜牙咧嘴道。

盛英不說話，給他擦干凈后，對師父行了一禮，端著盆子往外便走。

“哎，師弟。”雷鳴身后叫他。

盛英有些不耐煩地轉身問道：“還有何事？”

“你用的什么水啊？這么涼。”雷鳴還是沒忘了這茬。

盛英翻了個白眼，撂下一句便走了出去。

“大晌午了都不醒的豬頭。”

雷鳴嘿嘿樂著，瞟見賈湖刻的側臉，嘴角帶著笑意。

“師父…”雷鳴小聲呼喚。

“嗯？”賈道長發出疑問。

雷鳴一骨碌“站”了起來，小聲問道：“是不是徒兒剛才大聲說話吵到了師父？”

良久，賈道長嘴角笑意愈盛，“徒兒啊，方才你和小師弟調笑并沒有吵擾到為師。”

“那就好。”雷鳴放心的說。

“倒是你這一晚上的呼嚕，吵得為師不得寧靜。”

雷鳴一陣無語。

“師父，用飯了！”矮子推門進來，身后李耀端著小桌走了進來，盛英在后提著飯食。

“一起用吧。”賈湖刻站起來正了正道冠，轉身對徒弟們說道。

三位弟子席地而坐，將幾碟小菜擺上。

有自己腌的蘿卜皮，還有酸白菜，中間擺著一盆豆腐湯，還有一碟黃綠色的小菜，一塊一塊地摞起來，很有食欲。

“師父，這是山下劉家村王大娘送來的芥末墩兒，說是感謝你哩。”盛英指著一碟菜說道。

賈道長點點頭，“王大娘就是客氣，來，都嘗嘗。”說著夾了一塊放到自己碗里吃了起來。

“咳咳，”盛英一口吞下一塊，被嗆得涕淚橫流。

賈道長給他盛了一碗豆腐湯，忙喝了幾口才緩過來。

“都說了這是芥末墩，”李耀笑道：“小師弟像是餓鬼投胎，囫圇就咽了。”

殿中幾人笑作一團。

用過午飯，賈道長留幾個人在殿中喝茶，正說著話，一個道士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真人，山下有虎！”道士神色驚慌，“山下來了一頭大虎，正在田壟上打轉，恐怕要進附近的村子傷人。”

矮子站起身來，“師父，我去！”

賈道長點點頭，“李耀，你和趙吉一同去，制住后帶回來，莫要傷他性命。”

“兩位道兄，我來帶路。”道士引著兩人走了。

“師父，猛虎下山定是因為山中無食，餓虎最是兇狠啊。”盛英一臉的擔心。

賈道長倒是沒有在意，慢慢喝光了碗里茶湯，長處一口氣，笑道：“這頭餓虎不會傷人，所以要完好無傷地帶回來。”

“可是，”盛英眉頭緊皺，“俺們師兄弟都要吃不飽飯了。”

賈湖刻聽出了盛英的意思，笑笑說道：“無妨，此虎一來，生意就來了。”

矮子趙吉和李耀兩人跟著道士往山下走，道士一臉的焦急，“兩位道兄，走快些，我兩個師兄弟正在田上看著那大虎呢，晚了恐怕有性命之憂啊。”

李耀說道：“你指給我們位置，我倆先去，你去通報申道長，讓他集結道友在中殿，莫要出門。”

那道人滿口答應，交待了大虎所在的位置，正是山下牛家莊莊后。

二人掐著輕身咒，沒走山道，順著丹房那邊小殿偏門直接往牛家莊方向走。

出了偏門山坡很陡，兩人步履如飛，順著山勢往下走了也就半刻鐘，遠遠瞧見一片未開耕的田地上，一頭大虎正在打著圈子，也不往莊子里面走，也不往林子里去，就在那轉著磨磨。

矮子和李耀對視一眼，心里一驚，這是師父下的困獸印，將這頭白虎給圈住了。

看那白虎正在圈里一時半會也出不來。李耀問道：“師父真是能掐會算，你說這困獸印是什么時候下的？”

“這幾日沒見師父下山，是不是咱出京之時下的印訣？”矮子想了想，如果是出京之時賈道長便在這里下了困獸印，這得有近兩個月的日子了。

白虎在困獸印中正摸索著呢，在它面前是無盡的農田，方方正正的田壟一直延伸到天際，四周沒有一顆樹木，也沒有其他活物的蹤影，在李耀二人來之前，白虎已經跑了半個時辰了，也沒跑出去這困獸印訣，現在跑累了，口干舌燥腹中饑餓，正緩步走著。

“兩個月的日子，這困獸印還有如此威能，師父的修為真是身后。”李耀感嘆道。

“得了，咱也別捧師父了，”矮子見白虎神色疲憊，開口說道：“師父的意思便是將這白虎帶回觀里，咱倆快完成他老人家的法旨吧。”

兩人走向前去，不遠兩個中年道士發現了他們，上來說道：“兩位道友，是真人讓你們來收此畜牲嗎？”

李耀點點頭，說道：“有勞道友了，請回觀吧，申道長召道長們在中殿課講。”

兩位道士打個稽首，回觀里去了。

矮子與李耀對視一眼，“怎么拿？”

白虎在困獸印訣中咆哮，矮子和李耀聽的清清楚楚，而它卻走不出來。

這兩人也走不進去，更別說把它拿回觀里。

“矮子，你有師父的傳神法，要不和這頭白虎溝通一下？”李耀提議。

“好。”矮子來到困獸印前，盤腿坐了下來，雙手掐訣念咒，一道金光從他腦門一閃而過，連在了白虎的額頭上。

白虎聽到了矮子傳過去的話，在它眼中四周空無一人，突然間就有人類在它腦海里說話了。

“你從何而來？”

白虎仰天長嘯。

李耀見矮子和白虎溝通上了，好奇問道：“怎么樣？它說什么？”

“它還在憤怒當中，”矮子說道，“得先安撫它的心情，在困獸印里困了很長時間了，這頭虎都快累趴下了。”

李耀點點頭，“有什么情況再告訴我。”

金光燦燦，肉眼可見一道白色的光沒入矮子的腦門。

過了沒一會，白虎不再暴躁，它依然小心地踱著步子，在和看不見的人溝通。

突然，矮子笑了起來。

那頭白虎趴在地上慘兮兮地眨巴著眼睛，與人表情無異。

李耀看到白虎老老實實地在那里趴著，不禁贊嘆，“師父說得對，你小子雖然缺德，可也是個天才。”

“你這是夸我還是罵我呢？”

“當然是夸你，”李耀笑笑，矮子和白虎正在溝通，不能起身打他，“怎么樣了，我看到白虎現在很老實的樣子。”

“嗨，”矮子嘆了口氣，“你絕對猜不到，這白虎的來歷。”

李耀一聽來了精神，坐在了矮子旁邊，“難不成是仙人的坐騎？”

跟著賈道長這么久，鬼啊怪啊都見多了，就算是神仙出現，他也不會驚訝。

好奇的是這頭白虎究竟是什么來歷。

“這么說吧，”矮子面帶微笑，“它說它現在都吃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