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凱出院的那天，霍齊又來了。

關于霍齊在他昏迷期間來過幾次的事我沒和趙凱說過。我以為他不會來了，誰知道竟然又來了。

司機已經把東西拿下去了，趙凱胳膊底下架著拐杖站在床邊。我把最后一個包背好，走過去扶著趙凱，打算架著他一塊下去。

趙凱輕輕挪動了一下，然后告訴我等司機上來吧。我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為了趙凱的身體著想，點了點頭。

趙凱伸出手在我鼻尖上劃了一下，我皺著鼻子朝他哼一聲，扶著他在病床上坐好。剛坐下，霍齊進來了。因為打算走了，病房門并沒有關。

“趙凱，熙熙?！?/p>

我和趙凱都低著頭，霍齊一出聲，我倆齊刷刷抬頭看向他。然后面面相覷，不知他來干什么。不過我心里轉瞬便隱約有了些明白。

“霍總?！?/p>

我站在趙凱身邊，趙凱想站起來被我按著肩膀沒站起來。腿本來就傷著，站站坐坐的，啥時候能恢復好啊。

趙凱抬頭看了看我沒再堅持，坐在病床上笑著和霍齊打了個招呼。

“腿還沒好，現在就，這是打算出院了嗎？”

“是，腿上著石膏呢，到時間來醫院拆石膏就好，不用一直待在醫院?！?/p>

趙凱和霍齊說話溫和有禮。從始至終我都是低著頭不說話。手指頭在趙凱的耳垂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捏一會再去揪他耳朵后面的頭發。

霍齊和趙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剛才司機上來，趙凱又讓下去了，讓在車里等著。因為霍齊說有些事想和我們倆說。

趙凱的態度不變，一直都是淺笑著溫和的應對。反倒是一直站著的霍齊，顯得有些局促。

“霍總有話不妨直說?！?/p>

“熙熙”霍齊直接點了我，我不得不把頭抬起來。“李云海，他，他已經。你就別再怪他了?！?/p>

“霍齊，我現在不想說他。對不起，我們要走了。”

說完，我把趙凱從床上扶起來，趙凱拄著拐杖，一條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一瘸一拐的經過霍齊時朝霍齊點了點頭說了句抱歉。

本來趙凱媽媽想讓我和趙凱搬到老宅和他們一起住，說那里保姆廚師都有方便的多。我還未開口，趙凱直接拒絕了。

私底下只有我們倆人時他才告訴我，說現在只想和我單獨相處，不想任何人打擾。我笑著去捏他的大鼻子，被他一把摟進懷里。

到家后，司機把東西放在客廳便被趙凱支走了。衛生前幾天保潔已經打掃干凈了。我只簡單的收拾收拾從醫院帶回來的衣物就可。

“熙熙，過來坐會。那些等等再收拾?！?/p>

我剛把盛著衣物的包袱拿到陽臺，準備分類投進洗衣機，坐在沙發上的趙凱就出聲喊住了我。

我看他一條腿架在沙發扶手上，姿勢很不舒服的樣子。以為他要做什么不方便，從陽臺幾步走過去問他怎么了，需要什么嗎。

趙凱搖搖頭，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我坐下。

“李云海的事，你怎么沒和我說呢?！?/p>

趙凱把我輕輕擁入懷里，我枕在他的肩膀上。沒想到趙凱會突然說起李云海，我心上有些不適，我不是很想談論這個。

“恩”我胡亂的應了一聲沒有說別的。

出事后，我整顆心都掛在趙凱身上。哪里還分得出一絲一毫去關心別的。關于李云海的消息，是一次梅曉在醫院陪我時告訴我的。

李云海的車沖下懸崖，撞入谷底，慘狀異常。李云海沒能搶救回來。

梅曉的聲音很小，很沉重。我當時坐在床上整個大腦一片空白，我形容不出來當時的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覺得心臟一陣緊似一陣的劇烈收縮著。悶疼。

等我開口講話時才發覺，眼淚早不知不覺的流了滿臉。我雙手捂著臉趴在膝蓋上，哭的壓抑又悲慟。

想到病床上只剩一絲氣息的趙凱，我是恨李云海的。因為他的極端和瘋狂，害的趙凱差點無辜喪命。

可是現在他死了，我心里的恨意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沖撞。直到此刻，我仍是分不清，自己對李云海究竟是恨還是悲。

“熙熙，別想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酏R來找你，估計是想和你說說李云海。熙熙。”趙凱握著我的手用力攥了攥，深深嘆了口氣。

“熙熙，人已經故去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別再為難自己了好嗎？”

我雙眼被淚水糊的完全看不清。我轉身面向趙凱，聲音聽起來委屈的像是三歲的孩子摔倒了始終沒等到關心。

“凱凱。你現在是不是看清了，我其實是一個自私陰暗的人。我心胸狹窄的可怕，半點容人之量也沒有。人都已經故去了，我卻還要抓著那些曾經不放。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