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為了班花宋依畔,林微一定不會來這長達三天兩夜的同學會。
要坐八個小時的大巴,才能到南城最偏僻的鹿西島。
一開始這么復雜的提案出來,不少男生紛紛說有事。
可宋依畔這位冰山美人忽然和鬼一樣在群里說了聲“好啊,我去,很久沒見大家了。”
事態瞬間變得不一樣,那些有的事,自然延后,各個閑的和富二代一樣。
前座消瘦的張來和高壯的黃申忠兩個人在那帶領著大家玩“逛三園”的游戲。
很簡單,第一個人說“逛三園”
第二個人問“什么園”
第三個人回“動物或者蔬菜雜七雜八的園”
后面的人接著說就行了,重復和說其他類目的都不行。
整個大巴好不熱鬧,大家生怕輪到自己,萬一說錯了,就要唱一首歌。
在好久不見的同學們面前,沒有伴奏唱歌真是太羞恥了!
林微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平靜的看著窗花上倒映著的宋依畔,心想絕對不會輪到自己。
可忽然,鏡子里的宋依畔,往身后看。
林微以為是發現自己在偷看了,臉紅的和猴子屁股一樣,如坐針氈。
大家先是都盯著林微,然后一陣哄笑。
“哈哈,林微又想什么去了?!”
“想女朋友去了吧?”
林微這才知道是輪到自己了,暗罵,真是奇跡。
他一直寡言少語,也沒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在學校還是公司都是做著中不溜秋的事情。
不和人爭,也沒徹底落后。
這種被關注的感覺讓他一時腦袋蒙圈,使勁擺手:“沒有,沒有女朋友。”
“看來女朋友是手吧!”同學會最穿金帶銀的孫建昌哈哈大笑道。
雖然梗比較爛,但唯他馬首是瞻的幾個同學也跟著笑。
莫名其妙的,大家也都哼唧笑起來,只不過笑聲有些稀碎。
林微暗暗的瞄了眼依畔,見她似乎還挺上心的,一時打起了精神。
可腦子里只有鳳凰傳奇,大家又在催促。
這五音不全的一唱,恐怕要嘲笑一路了,林微心一橫,閉著眼,崩出了一個字:“在......”
“你的心上”還沒唱出來。
空氣中傳來了極其響烈的嘟鳴聲。
“嘟......”是一種長號的聲音?亦或是和國難日或者哀悼的時候相似。
但絕對要強烈許多。
就像是一把刺刀刺進耳膜,讓人的大腦短暫眩暈。
司機及時踩住了剎車,不然要一頭栽倒在海里。
大家不約而同捂著耳朵,可暈乎的感覺短時間不會消散。
嗡嗡的回音是瞬間收住的,就像是一個龐大的卡車瞬間踩住了油門,車沒往前滑半步!
同學們睜開眼睛,自然已經忘記了林微要懲罰唱歌這件事。
最皮的張來探出腦袋,左顧右盼,只見附近沒有任何電子擴音設備。
左邊是看不到邊的大海,右邊是延綿不絕的山,路上其他車也沒見,聲音只能是從天上傳下來!
天色漸黑,沒了玩耍嬉鬧之聲之后,忽然有些陰森。
不少人身上雞皮疙瘩起來,更有膽小的同學脖頸都生出冷汗。
“見鬼了?”他上車之后疑惑的問道。
帶著眼鏡在制藥公司上班的李櫳說道:“不可能,一定是誰的惡作劇!”
他是唯物主義者,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半夜上廁所都要人陪的膽小鬼。
有人看著他發抖,捂嘴偷笑。
有人出來折中:“別說鬼了,可能是附近的村民在做活動。”
不少同學紛紛點頭,這個說法讓混亂的民心安放下來。
不用唱歌的林微更是抹抹額頭的汗坐下來,暗暗看了眼宋依畔,見她沒有表情變化。
而班上身材最好,最妖嬈的同學黃倩倩則躲在穿金戴銀的孫建昌身后,一副人家怕怕的樣子。
孫建昌一臉愜意,很大男子似的拍拍黃倩倩光滑的后背,溫聲道:“沒事,沒事。”
這時,林微為此刻感到有些奇怪。
班上暗戀,明戀宋依畔的人不在少數,怎么好像只有自己關注她似的?
尤其是孫建昌,當年追的傾家蕩產的買花,這不是應該猛追的時候嗎?怎么如此佛系的挽著拜金女.......
來不及想,大家更沒安放下心。
司機正驚魂未定的啟動車。
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次不是鳴笛聲,所以大家即便很有警覺的遮住耳朵,也如狐獴似的探出頭左顧右看,就是為了找出聲音的來頭。
“人類。”
磅礴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刺進耳。
而且聽著就讓人有壓力,內心如被擠壓,
還是惡作劇?所有人都不敢肯定。
大家眼里都止不住的慌亂。
那個聲音不緊不慢的說道:“現在是17號晚上7點30,
我決定和你們玩一個游戲,
很簡單,
18號晚上7點30分,
全世界最胖,脂肪量比較高的一半人,
將會死亡。”
死亡?
這個荒唐的詞撲入人的腦海,讓本就緊湊的神經都如針扎般刺痛。
太荒唐了。
有人想插話。
但立馬就被身邊的人捂著嘴。
怕聽不到之后的話?但聲音已經消失了,就仿佛從未出現過似的。
林微控制不住好奇的跑下車,其他同學卻依然在車上聽,生怕做什么就會驚動到“誰”。
林微直勾勾的往前奔跑,因為別人玩游戲的時候,他一直看著窗戶,分明記得剛剛有一輛私家車跑在前頭。
呼哧呼哧跑到起亞車的身旁,只見那出游的一家三口也在悉心聽,中年男人安撫著自己老婆,他們的肥嘟嘟的兒子則在吃棒棒糖。
看來不是光大巴里的同學們,被下藥或者迷糊了,起碼聲音主人所說的“人類”都聽見了。
可他說完就消失,海平面一如既往的歡騰,浪持續的拍打在石頭上,讓陷入迷茫的人類們都有些回不過神。
車內的小孩拉著林微的衣角。
“哥哥,這個游戲好玩嘛?”
林微在他的提醒下,才從震驚中走出。
對呀,這只是一個游戲......
他苦笑了一下,暗罵自己這是在想什么。
此時,天空劃過一架飛機,林微那緊張的神經才放松下來,大巴上也傳出歡聲笑語,看來大家都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飛機上扔了一個音箱下來?
一個偉大的惡作劇?
哪里有攝像頭,節目組在哪里?
“哈哈......”
林微安撫好小孩之后,跑回車上,還被大家取笑說一驚一乍。
林微懶得說那些笑自己的人,剛剛聽完之后有多驚魂未定,只能隨意的擺擺手。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不過所有人都沒了玩逛三園的心態,沉默來的比上學時緊急一些。
因為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飛機或許只是一個自我安慰,剛剛的聲音實在是太真實了。
中間有同學試圖網上找,但是沒有信號。
沒有信號的年輕人就像是沒了被窩的流浪漢,一下子又嘈雜起來。
班長出來說道:“海島本來就信號不好,等會到了民宿,連無線就可以了。”
“是,是!”有人附和道。
連看起來最胖,也就是脂肪最高的同學,黃申忠也如樂天王子一樣翹個二郎腿。
“我最胖,誰還能把我弄死了?有本事來啊哈哈!”
他說這話還真有點底氣,學校時期他就是最強勢的,誰敢動他,他就用體重壓過去,打起來沒幾個人是他對手。
“對啊,當年別的班拔河哪個是我們對手,都仰仗了阿忠。”班長把黃申忠吹到了天上去。
這樣的玩笑話開起來,大家的神經都平靜下來。
林微的視角里總是有宋依畔,但她從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稍微有些動靜,也是隨著呼吸胸口規律的起伏,不爭不吵,眼神聚焦在面前的座椅靠背上。
本就無言,但也太安靜了。
這一車南城四中的同學們往海島時。
天上那架飛機。
“機長,沒有人用語音......”副機長恍惚的說道...
“機長,乘客需要個解釋,為什么會有外面的聲音傳進來!”機艙內極其嘈雜,傳進來了空乘驚慌的聲音。
乘客們前去討個說法,幾乎要把門給擠爆,不敢保證神魂未定的乘客沖進來會做什么。
一位胖乘客感受到了侮辱。
掰開了瘦弱的女空乘,使勁的撞擊大門,一邊罵罵咧咧。
“吃你家的油了?”
“放你媽的臭狗屁!”
“破航空公司!”
“今天沒個說法就吃了這架飛機!”
哭鬧聲要撕裂這片天空,答案似乎就在機長嘴里,
但其實...
最不解的就是機長,整個飛機都和他的內心一樣,如一葉扁舟般風雨飄搖。
副機長堵著門,扯著嗓子喊道:“若讓他沖進來亂來,就算是全自動飛機也得完蛋!”
機長被喚醒,他打起精神,要沖出去安撫住所有乘客脆弱的精神。
可他恍惚之間往窗外看,從平靜的云層中看到了一個“東西”
讓他好不容易拾掇起來的專注又松垮下來,而且是徹底奔潰。
他癱坐在椅子上,身子在止不住的顫抖,所有的三觀都在崩塌。
后方二百斤的男子如座山沖了進來。
將機長的椅子都連帶著撞擊到駕駛臺上。
可機長卻不痛不癢,眼神麻木,無法聚焦的看著“前方”。
他麻利站起來,拉著肥碩乘客的脖子,狠狠的往外推。
乘客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被硬擠在機艙地上。
有狠話,看著機長惡狠狠的眼睛卻嚇到說不出。
“你!”為了面子,乘客硬憋出來。
“你是那一半的!”機長的聲音如從深淵中空洞的傳出來。
“有本事把比你瘦的一半人殺光!”
...
機上人。
面面相覷。
各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