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慧,哭的很安靜。
張楓很難想象,一個女孩哭起來會這么安靜,甚至連哽咽的動作都很小。
即便壓抑了很久的情緒,也很難讓這個從小就歷經諸般苦難的女孩嚎啕大哭。
眼淚,像是流珍珠般從她的臉頰滑落。
周信慧一直在哭。
張楓一直陪著她。
這個時間持續了整整五分鐘。
忽然,張楓明白了經常聽到的一句話。
女孩真正的悲傷,并不是在你面前嚎啕大哭,而是哭的無聲無息。
他很希望對方能夠像平常人一樣嚎啕大哭,甚至是無緣無故的大發脾氣。
可是,并沒有。
周信慧接過張楓遞來的紙巾,說了聲:“謝謝。”
一直以來,十分堅強樂觀的女孩,在這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哭得像個流浪的野貓。
張楓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想起流浪的野貓,或許,對方用堅強樂觀塑造的表象就像遇到了陌生人的野貓吧。
那種突然弓起腰,渾身炸毛的野貓,用這種方式來掩飾自己的恐慌,誰又知道,在流浪的過程中,它有多少次偷偷流淚呢?
將眼淚擦拭掉,周信慧重新露出燦爛的笑容。
生活,依然要繼續。
能在這里好好哭一場,已經是她莫大的幸運了。
張楓望著對方臉上的笑容,內心似乎蕩起了一陣漣漪,似乎是一種莫名的心疼,又或者是感同身受。
他也是從孤兒院出來的,他明白一個人想要生存下去有多么艱辛,尤其是一個女人,還要帶著自己姐姐的孩子。
外界的人,看到的是周信慧璀璨的星光。
他看到的,是對方柔軟的內心,以及無法掩飾的悲傷。
張楓結過賬,兩人一起離開了茶館。
臨近分開的時候,周信慧突然沖著張楓笑了笑:“今天的事情,是秘密哦。”
張楓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被夕陽籠罩的身影,對方似乎比自己想得更加像個普通人。
此時此刻,明星的光壞不再那么耀眼。
.....
12月15日。
S市下起了大雪。
已經好幾年沒有下過雪的城市,今年卻迎來了鵝毛般的大雪。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或飛翔,或盤旋,或直直地快速墜落,鋪落在地上。
在這一刻,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張楓站在陽臺,望著那一片片雪花,他隱約間聽到了對方的歡聲笑語。
這時候,穿著橘色線衣的歡歡也來到了陽臺上,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臺子上的雪,緊接著一臉興奮地望著張楓:“粑粑,這就是雪嗎?”
張楓點了點頭。
歡歡只在課本上看到過雪,在兒歌里聽到過雪,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觸摸到雪。
她看著天空種落下的雪,忍不住說道:“粑粑,雪真的好漂亮!”
張楓蹲下身來,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笑著說道:“是啊,雪真的很漂亮!”
歡歡聽到張楓的話,笑得更加開心。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急忙跑進了屋里。
張楓拿起落在地上的外套,有些好奇地望著從房間里又迅速跑回來的歡歡。
此時,歡歡的手中多了一樣東西——日歷。
張楓重新將外套給歡歡披上后,對方拿出自己的小日歷本,指了指上面用紅色標記筆畫的圈圈。
12月16日。
張楓猛然驚醒。
這天,不是陳瑤的生日嗎?
他這才明白過來,歡歡原來一直記得自己麻麻的生日。
歡歡笑著說道:“粑粑,明天是麻麻的生日,我們買個大蛋糕吧?”
說起大蛋糕的時候,歡歡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張楓揉了揉歡歡的頭,緊接著說道:“好,明天我們買一個大蛋糕,然后去給你麻麻過生日。”
“耶,可以吃蛋糕.....”歡歡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急忙改口道:“可以給麻麻過生日了!
聽到這,張楓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他挺自責的,居然將陳瑤的生日給忘了。
對了,自己的生日是幾號了?
張楓回憶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是10月8日。
那天,不正是自己和陳瑤離婚的日子嗎?
想到這,張楓慢慢回憶起那天的場景,對方說起離婚的時候,面色很是復雜。
那時候的他,胸中早已被怒火填滿,哪里會注意到這些細節,現在仔細想來,對方那天并沒有那么堅決。
張楓苦笑著搖了搖頭,由于自己的自尊心實在是太強了,完全忽略了對方的感受,竟是想也不想就答應了離婚。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張楓低喃了一句:“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停?”
歡歡想了想,開口說道:“粑粑,我們去堆雪人吧?”
堆雪人?
張楓無奈道:“那也要等雪停了啊。”
歡歡的表情有些失望,過了一會兒,她急忙說道::“粑粑,那等明天雪停了,我們和麻麻一起去堆雪人吧。”
明天嗎?
張楓考慮了一下,隨后點了點頭。
歡歡是第一次看到下雪的場景,想要堆雪人,也無可厚非。
自己是孩子的時候,不也是經常和孤兒院的小伙伴,一起去堆雪人嗎?
16號,周一。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終于停了。
張楓將歡歡送到幼兒園后,第一時間并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一家蛋糕店。
他依稀記得,陳瑤最喜歡的是草莓蛋糕。
當初他還特意問過對方,為什么不喜歡巧克力蛋糕,她不是每次出去逛街的時候,都要自己買一盒巧克力嗎?
陳瑤的回答,并不那么清晰,似乎提到了要巧克力的原因,或許是之前談及的關于生活與巧克力的那個觀點吧。
張楓,記不太清了。
訂了一個草莓蛋糕后,張楓這才火急火燎地趕到了公司。
剛進門,他便看到了同樣趕來的林佳,對方似乎比他還要急,口紅都沾到了左邊臉頰上。
“還好.....趕上了!”
打完卡后,林佳捂著胸口,氣喘吁吁地說道。
“不想那么趕的話,就早點起。”
張楓看了身邊的林佳一眼,由于踩點踩的太厲害,電梯里就他和林佳兩個人。
“大叔,你還好意思說我?!”
林佳白了張楓一眼。
如果后者額頭上沒有那一層汗珠,或許她還勉強可以接受對方的建議。
張楓啞口無言。
他是有事。
對方那是賴床。
二者能是一個概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