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老周在臨死前問過他：“沒有心的感覺是怎么樣？”

李龍摸著自己的胸口，透過冰滑的機械外殼，能感受到處理器運行許久后散發的溫度。

老周審視著他很久，而后悠悠的望著天空，沙啞的自顧自的說：“我們人類的老祖宗曾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李龍聽不懂老周的話，想了想問：“什么意思？”

老周敲敲自己的胸口，抿著嘴無奈的回答：“我一直都不太明白，總覺得那是心死之人的想法，這心死的人看事物最理智，感性的去看這個世界，凡事都有對錯。”

“理性呢？”李龍又是問。

“對錯一直在變，以前女人裹小腳就是對，現在卻是錯誤。我們人類一直在總結歷史的對錯，你知道總結對錯的原由嗎？”

老周望著天，覺得無比疲憊。

“避免再次犯錯。”李龍回答。

“呵，不是這樣的，面對著這個問題，你的思維不該糅雜著一絲的感性。”老周苦澀的笑著說道。

“沒有對錯，這是社會運作發展的體現。”李龍想了很久后，不確定的說道：“總結歷史是為了利益最大化……”

老周偏著頭去看李龍，笑得很是燦爛：“你比我更有悟性，其實冰冷的機器未必不好，文明的推進需要的是理智的抉擇，大義都是犧牲一人換取多人的利益，你覺得大義是大多數人的自私，還是少部分人的無私？

李龍呀，這個世界其實是成年人權衡利弊的屠宰場，他們是鑄就文明的人，捏造對與錯的權力也在他們手上。

對或者錯，有時候就像我們人類自己鉤織的衣物。”

“我不懂。”

李龍搖搖頭，盯著老周的側影。

老周拍拍自己的膝蓋，無奈道：“其實我也不太懂，心死的感覺又是怎樣？我自出生以后，成年者告訴我對錯是非觀。

當我長大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以后，逐漸發現以前穿在外面的衣物已然不合適了，我又把以前的衣物贈予給出生者。

當然還會根據喜好在衣服上添加相應的符號，然后告訴自己的后人，那些烙在衣服的符號為美好，將衣服上的缺陷稱之為缺陷或丑陋。

穿衣服久的人終究不會赤裸裸的面對這個世界，衣服不合適就依葫蘆畫瓢的換，只是尺寸不同而已。”

李龍沒有聽懂老周的話，只是在老周臨死前問：“哪句話誰說得？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老周望天，樂呵呵的回答道：“老子說得，你也莫要再問老子。”

李龍沒有再問‘老子’，最后老周死了，直至今日，他也不太懂老周說得話，看著被押禁的易小景后，又是想起過去種種。

他想救易小景，可又不想救易小景，別人的路都是別人走出來的，同他沒什么關系。

在片刻的猶豫后，他僵硬的轉身，摸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處理器長久運行后的溫度，開始幻想著心死的感覺，沒有一絲的感性。

他想了很久后，才驀然發現自己壓根兒沒有心，老周的話有問題。

與此同時，易小景被一個安保人員押入署案局，進行詳細的調查。

最后對易小景做出處罰，念在易小景只有幾日生命值的情況下，署案局做出了一個十分人性化的決定，只從易小景個人賬戶中扣除60w小時。

易小景驚呆了，把他賣了也不值這個價錢。

鑒于平臺管理舉報及時，署案局只是讓直播平臺進行整改，并罰款20w小時。

80w罰款全部由直播平臺墊付，易小景莫名其妙的就欠了直播平臺15w小時。

易小景有點不服，直播平臺才罰20w，他為何要被罰60w，可署案局的人并不愿意多聽他的廢話。

他走出署案局后已經是半夜，還未完全回過神。

半天前，他還是一個即將成為大富翁的男人，可錢還沒入賬便是負債累累。

15w無疑對現在的他而言是一筆大數目，由于錢是直播平臺墊付，所以這筆錢直播平臺還要每月抽取部分利息。

易小景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慘淡，現在老老實實的回貧民區工作，每個月省下的錢未必有直播平臺抽取的利息多。

當他剛走出署案局以后，直播平臺立即有人聯系他，說是替他在暴亂區的一個廠子找到了工作，讓他明日就去報道。

易小景聽得出來，對方的語氣之中有警告的味道，他不得不去暴亂區的廠子里工作。

“殺比，我是一個殺比....啊.....”

他蹲在地上，雙手捂著頭干咽著罵自己。

.....

“王總，他出署案局了。”

大腹便便的王季玄攤開雙手，捏著煙卷坐在浴池內，兩側四個機械姬正溫溫柔柔的捏著他的胳膊，不敢去看前方的聊天界面。

“老宋呀，你上次找的什么人？我的一個分廠被毀了，瑞爾頓科技公司的人正在查垃圾回收場的事情。”

王季玄不耐的說道：“為了處理這件事，我已經大出血，可現在都還沒擺平。”

“他一向做事麻利，我也沒料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宋陪著笑臉的說道。

“你作為中間人，應該明白行業里的規矩，處理掉他們兩個，特別是那個機器人，瑞爾頓科技公司的人要是抓到他，這可不就是拿錢消災的事情了。”王季玄非常頭疼，幾個大公司里面想賺點私錢的家伙胃口都很大：“他知道很多事情。”

“好，我會處理好他們兩個。”老宋連忙點頭的說道。

“那就好，給你兩天時間吧。”王季玄滿意的點點頭，補充著說道：“先去把易小景給我做了，不要出任何的差錯，道上的中間人可不少，你的招牌要是壞了，沒有人會再和你合作。

老宋，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王總放心，我會拿著他的電子臟器來見你。”老宋急忙的說道。

王季玄得到老宋的承諾以后，直接切斷和對方的談話，擰頭看向右側的角落：“出來。”

一個體態臃腫的女人從黑暗的角落里瑟瑟發抖的走出，脖子上套著鎖鏈，臉頰有鞭打的痕跡：“安妮，你知道錯了嘛？”

安妮啜泣中點點頭。

“呵，女人呀，還是沒有機器人好。”王季玄沖著安妮嘲諷的笑，勾起一個機械舞姬的下巴，淡淡吹出煙氣，沖著不遠處的安妮戲謔道：“直播，直播好呀，你的那個相好真是沒腦子。”

安妮聽不太明白，輕輕的摸著自己的傷痕。

“等取下他的電子臟器，你就換上。”王季玄露出愉悅的哼哼兩聲，幻想著安妮換上易小景臟器依偎在自己懷里的樣子：

“安妮，你知道嘛，當你從易小景身邊離開后，我和你之間就缺乏那種刺激感了。呵呵，想想都刺激，勾搭自己下屬的女人。”

安妮聽到王季玄的話以后，慢慢的明白過來，不由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