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時分,許不令坐著牛車,回到了許家村。
背著個布口袋,里面放著首飾、衣物、黃酒等等,日常家用之物,從集市購買而來。
教了青虛一手望面之術(shù),可望病尋疾,不算道法卻很實用,免得這鄉(xiāng)野小道再以符水禍害凡人。
響水河畔,村里頑童在河水邊嬉戲,深秋天冷,卻也不畏河水冰涼,幾個男孩在其中野游。
半大女娃穿著布裙,小臉紅彤彤,在河邊訓斥不聽話的弟弟,也有其他女娃蹲在跟前嬉笑。
許不令掃了一眼,都是許家村的孩子,其中還有幾個是遠親,觀其面向,有靈根能修行的倒也有兩三個。
許不令從牛車上跳下來,從布口袋里取出簪子,遞到年長的女娃手上:
“小云,記得你想要李嬸兒的簪子,今兒個順路給你買了一只。”
許小云十四歲,是許老大家的閨女,個頭挺高,此時臉兒紅撲撲,疑惑的看著嶄新的簪子,和....
十二歲的小男孩。
許家村也算人杰地靈,男女生的好看遠近聞名,許不令自然也不差。
十四歲的女娃,已經(jīng)是能嫁人的年紀,看到念叨許久的簪子,臉兒更紅了,小心翼翼詢問:“許不令,你...你想做甚?”
許不令略一琢磨,便知道這小娃兒想歪了,抬手在她頭頂揉了揉:
“小云,你年紀還小,不該過早接觸紅塵俗事...”
“許不令...你不會喜歡我吧?我是你表姐,會...會被我爹打斷腿的...”
許小云看著踮起腳尖摸她的表弟,想躲又舍不得簪子,于是微微低頭,讓他摸的順手些:“讓你摸一下就是了,你...你莫要亂來,這里人多...”
“額...呵呵呵...”
許不令老臉一紅,倒是不好和一群孩子多說,從口袋里娶了些小物件,送給了一群半大頑童,便轉(zhuǎn)身離去。
沿路緩步前行,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回到村中的小院。
娘親陳氏正坐在屋檐下納鞋底,瞧見他回來笑問道:“不令,玩夠了?咋還背著東西,二叔給的?”
許不令把口袋放下,坐在屋檐下看著娘親納鞋底,想了想:“娘,今日在縣城,遇見個老道士,道法高深看著順眼。我想去城里當?shù)朗浚@些東西是老道士給的。”
陳氏用牙齒咬斷絲線,打量布口袋里的些許物件,頗為訝異:“青虛老頭到處招搖撞騙,這次倒是大方.....不過我家令兒可不能當老騙子,明兒個娘和你爹商量下,讓你去縣城里念私塾,日后考上秀才可就光宗耀祖了。至于當?shù)朗浚闳羰窍雽W,便跟著青虛學幾天就是。”
許不令點了點頭。要查薛家的根底,便要在陸笠縣城呆一段時間,去上私塾還是當?shù)朗浚瑓^(qū)別不大。
幾天后,許不令便背上了竹子編的小書箱,在同齡孩子艷羨的目光中,前往縣城上私塾。
距離縣城十余里,許老爹本想來回接送,許不令則以已經(jīng)十二歲認得路的理由拒絕。
每天早上獨自前往陸笠縣,月上枝頭才能返回。
修行一道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劍仙都是一劍劍磨出來的。
在上私塾的途中,許不令腰上別了根樹枝,以十步斬仙的劍技,一步步走向城里。
數(shù)了下,抵達縣城外剛好一萬兩千步,十步斬仙他只能走三步,一個來回便是八千遍。凝氣三層的體魄,不出劍只演練,倒也游刃有余。
他不在乎外人眼光,路上的村民農(nóng)夫卻是有些茫然。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郎,背著小竹箱,手持樹枝一通亂砍,還跑的賊快,一眨眼就沒了。
每天私塾的老夫子收工后,許不令就會到薛府和翠峰山附近觀察打探。
謀而后動。
修行一道何其漫長,那怕是萬一的事情,只要有可能,就必然會發(fā)生。
許不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甲子,吃過的虧不再少數(shù),因此性格極為謹慎,沒有十成的把握絕不會妄動。
翠峰山周圍的環(huán)境、有多少人口、甚至平日買過什么東西,都一一做好記錄,從這些蛛絲馬跡,來推算出薛家真實的情況。
每天傍晚回村,偶爾也會帶上柴米油鹽等物件,減輕雙親的負擔。
至于許家村幾個能修行的同輩孩童,許不令也在暗中觀察心性。
修行一道心性比悟性更重要,教出個不孝子孫,導致家族被滅門的事情不在少數(shù)。
許不令并非得道高人無法觀人之命數(shù),只能在旁邊慢慢觀察,只要心性‘不爭不妒不怨’,基本上走不了歪路,不過這種心性來之不易,能得其中之一,為其領(lǐng)路也是可以的,日后成就都得看自己。
就這樣一步步來回,時間眨眼來到了年關(guān)。
三個月時間,十步斬仙走了近七十萬遍,未出一劍。
境界倒是在不知不覺中破三入四,進入成為了凝氣中期的高人。
凝氣四層,許不令曾經(jīng)努力了一輩子,近乎瘋魔也沒能達到。
如今信手拈來,卻沒有了凝結(jié)氣旋時的欣喜若狂,只剩下順其自然的風輕云淡。
年三十這天,薛家的人會在翠峰山的莊子里辦家宴。
許不令打探許久,知道機會來了,便以和青虛老道出門作法為由,提前三天離開了許家村。
在雀鳴山瀑布挖出了長劍,用布條包裹背在背上,單人一劍,孤身前往翠峰山。
翠峰山在陸笠縣城外西側(cè),許不令這三個月認真打探,幾乎是一寸寸的把翠峰山周邊搜索了一遍,確保沒有潛藏的機關(guān)陣法。
十二歲的體魄倒是好用,沒人會在乎一個農(nóng)家少年郎瞎逛游。
整個翠峰山包括山腳的田地,都是薛家的產(chǎn)業(yè),家主名薛懷仁,便是那在薛府門前遇見的凝氣中期修士。
陸笠縣知縣是薛懷仁的親弟弟,薛太公已經(jīng)年過百歲,多年未曾顯世,外人傳言已經(jīng)仙逝。
不過,許不令觀察周邊靈氣流轉(zhuǎn),推算出山上還藏著一位修為高深的修士,想來便是那薛太公。
從這三個月的觀察來看,薛家共有四名修士,兩名初期,一名中期,一名晚期。
至于許家村四年后的屠村慘案是不是薛家所為,還沒有看出線索,得上門問上一問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