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光明正大地出來透過氣了。

以往出街，都是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又是喬裝又是東躲西藏，仿佛自己真的在干什么虧心事似的。

但這一次，她可是關斯嶺親自帶出來的。

想到這，白悠又不禁感嘆起了自己的軟骨頭——被關斯嶺這么一撩，就服服帖帖拜倒，什么進取心防備心都通通靠邊站了。

不過——就算當個軟骨頭，也是開心得想要飄起，仿佛整個世界都鍍上了一層粉色的光暈，讓人沉浸其中，不愿抽離。

她不自覺笑著，看了身旁的關斯嶺一眼，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聲音輕輕柔柔，

“王爺，我想吃甜甜的糕點。”

李文翰在一旁走著，露出一臉難以置信。

他走近，對著白悠微微側身，聲音壓得很低，

“你們小兩口和好了？”

白悠目視前方，笑著點頭，

“是啊，昨晚就和好了。”

李文翰嘖嘖兩聲，

“看不出來啊老妹兒，撒起嬌來像模像樣地。”

沒等白悠給出反應，關斯嶺便看向李文翰，冷冷開口，

“御史，我聽見了。”

李文翰吃了一驚，

“王爺能聽得見？”

白悠早就領略過關斯嶺這般異于常人的聽覺，于是一副見怪不怪、波瀾不驚的樣子，

“所以啊，御史大人，您擠兌我的話，可都被王爺聽得清清楚楚的了。”

李文翰一面感嘆著白悠才過一晚上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一百八十度，一面想方設法詭辯，

“這哪里是擠兌。只是感嘆，王爺昨夜一振雄風，讓王妃這般平日里端莊大方的女子，也煥發(fā)出閨房小女兒般的懷春之心。卑職今日這一見，著實是大吃一驚，被王爺?shù)馁脙L姿折服得五體投地。”

白悠瞪了他一眼，

“御史大人不是要五體投地么，就著這條街上地面干凈，表演一個吧。”

關斯嶺聽出了李文翰話里的戲謔，也懶得再計較，只是看向太守府里一起跟來的侍衛(wèi)，

“王妃要吃糕點，哪家鋪子做得好吃些。”

侍衛(wèi)剛要開口，就被李文翰搶了先，

“那自然是張點心鋪子的五合酥，放心，卑職已經(jīng)去踩過點了，沒得說，就一字，珍饈。”

白悠略過了他算不準字數(shù)的毛病，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關斯嶺，

“王爺~臣妾想去吃五合酥。”

關斯嶺微彎下身子，注視著她，而后笑得寵溺，

“嗯，吃糕點去。”

...

幾人到了張點心鋪子，見里里外外圍了三四層人，大多是各個官員府中派出來采買的下人，一個個手中都提著自家府里的食盒。

吳珂欲要走上前去、給幾人清道，被白悠攔住，

“不排隊買來的糕點就不香啦，這樣擠擠攘攘著買，才好玩。”

關斯嶺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跟著她一同排在隊尾。

起先，隊伍里的人還會悄悄地瞥來目光、打量著這幾個不曾見過的公子小姐，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身份。

等到新鮮勁兒一過，大伙兒也就各談各的，不再多管什么閑事兒了。

排在關斯嶺前頭兩個小丫鬟，不知何時開始，說起了救濟銀兩的事兒。

一個說道：

“我家老爺說過，這回官家調(diào)撥來發(fā)放給吳州的救濟，足足快三百萬兩。”

另一個驚嘆，

“那不得了嘞，雖說我算不清，但這么多銀子，該是夠吳州城的百姓們用上個把月了嘞？”

“哪兒能啊，據(jù)說這三百萬兩，足足被中京那幫吸血的老棺材刮下來一大半。沒看見咱們太守這些日子，一天天地急得像鍋上的螞蟻似的，到處籌款補窟窿。”

“什么吸血老棺材，中京那不是天子腳下，怎么還有人敢在官家眼皮子底下抽油水？”

“據(jù)說是個大官，下頭的人都不敢觸犯，自己兜著坑嘞。”

“什么大官，中京最大的官兒，不就是白左丞？”

“哎呀，就是那白左丞。不然咱們太守哪能吃得起這啞巴虧...”

關斯嶺聽不懂吳州方言，只隱隱聽見幾個“中京”，“大官”之類的詞，便側過頭問太守府里一起跟來的侍衛(wèi)，

“他們幾個說的什么？”

侍衛(wèi)有些難堪，眼神躲閃著，半天才支支吾吾道：

“大概說的是中京的軼事，小的也沒聽清。”

關斯嶺見他遮遮掩掩，搖搖頭，又轉而看向白悠，

“悠悠，去用吳州話問問看，這兩個小丫頭說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