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翰雖說不懂江東方言，但畢竟聽了這么許久，也聽出些門道來了。

他爽朗一笑，看向侍衛(wèi)，

“算了，兩碗就兩碗吧，只是個孩子罷了。”

侍衛(wèi)見他當面勸說，也不好意思再扯下臉，只好作罷。

李文翰繼續(xù)抬步往前，卻被小男孩臟兮兮的小手抓住了衣角，

“大人，沒有飯可以賞的話，給些碎銀子、或是幾枚銅板也行。”

劉縣丞見他被扯住，走到一旁來一面賠笑，一面把男孩的手扯下，

“你要錢，來找我便是，何故要扯這位大人的衣服。”

男孩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李文翰，直接用北方官話與他說道，

“這位大人面相看著富貴，該是中京來的大官。”

李文翰驚異于他小小年紀，竟然會說北方話，還會看人下菜碟了，不僅贊嘆，

“倒是個早慧的孩子，年紀雖小，世面可是見過不少吧？”

男孩不正面回答他，只依然眼巴巴看著他，

“大人，看在我們吃不飽穿不暖的份上，賞點碎銀子吧。”

李文翰嘆了口氣，從袖子里掏出一錠紋銀，放在他的手心，

“這一錠銀子里，有十文錢在你吃不飽穿不暖的份上給的，而剩余的，是看在你伶牙俐齒的份上給的。”

又笑道，

“帶著其他孩子去買吃的吧。”

男孩把銀子揣進懷里，看了他許久，又鄭重彎腰行了個禮。隨后，帶著其他孩子一同跑開了。

劉縣丞見他掏了銀子，不免賠禮道歉，

“街上乞討的孩子太多，下官也是一時顧不過來，還望大人體諒。”

李文翰搖頭，

“不過看他有緣罷了，”

說著，繼續(xù)往前，

“走吧，劉大人。”

...

一行人接連走過三四條大道，道旁只要是有空地，皆是搭了棚子，住上了人。

這些人大多干干瘦瘦，目光暗淡。男子一般坐在棚子里有一句沒一句地扯閑話、或是閉著眼養(yǎng)神；女子通常聚在一起，或是嘮叨著家長里短，或是做著針線，偶爾站起來，把剛洗好的粗布衣衫晾在棚子的支架上；而小孩子，一般都不大穿衣服，渾身黑不溜秋，帶著滿頭的頭瘡四處亂跑，全然未發(fā)覺生活之苦。

李文翰一路未見傷者，正欲要問劉縣丞，卻聽見街頭的拐角響起紛亂的的腳步聲，似乎是一大隊人馬正往這邊來。

有好事者跑到街角去看，隨后轉(zhuǎn)頭，滿臉都是高興，

“顧大人來了！”

一時間，街上的百姓都陸陸續(xù)續(xù)站了起來，七嘴八舌，喜出望外，

“顧大人又來塱沖了！”

“顧大人真真是青天大老爺，觀世音大菩薩，上次我家囡囡，就是他老人家?guī)е窒陆o撈起來的。”

“聽說顧大人這次又從柳同調(diào)了許多人來，這下子，咱們塱沖可是有救了！”

李文翰聽了這些話，不免猜測這位顧大人到底是何來頭。

于是，他帶著縣丞和一眾侍衛(wèi)在街邊站定，想要看一看來者的模樣。

紛亂的腳步聲漸近，一個騎著黑馬、穿著鎧甲的人打頭，從街角拐出，帶著隊伍越走越近。

他一眼見著街邊站著的李文翰和劉縣丞，便立即下了馬，快步走近行禮，

“劉大人。”

說著，又看向李文翰，

“這位是...”

劉縣丞行禮回敬，又趕忙向李文翰介紹道，

“御史大人，這位便是咱們東部尉指派的兵馬總督，顧都尉，顧大人。”

李文翰眼前一亮，

“原來你就是王爺在我面前提過的，鼎鼎大名的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