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翰馬不停蹄地往吳州去。

因著前一夜馬不停蹄地趕到蘇太尉處、去找關斯嶺，他已經一天一夜未能吃上一點東西。

手下跟著他，也大多饑腸轆轆，又渴又累，免不了哀怨幾句。

于是，經過吳州邊上的一個村子時，他帶著人找到了一戶院子稍大一些、富庶些的人家，說明來意，想要接地歇息，休整片刻。

這戶人家的家主在外，招呼他的是個年過六旬的老嫗。

老嫗見了他和手下，便招呼著家里的幾個小丫鬟幫忙倒茶煮點心，給一個個送去。

她是個一刻停不下的人，見李文翰歇著，就一同在旁坐著，一茬一茬地找話聊，

“小哥穿得可體面，是在官府里當差的？”

李文翰吃了人家的短，只得耐下心一句句答她，

“是。”

“那不得了，年輕又長得俊，就做了大官。可有婚配了？”

“...沒有。”

李文翰見她忍不住要開始相親介紹拉郎配了，于是緊接著又一句，把話題岔開，

“這偌大一個屋子，就婆婆您帶著丫鬟們住么？”

“可不是，我兒子啊，跟你一樣，也是吳州官府里當差的，做了個小從史，如今帶著妻兒在吳州城里住。”

老嫗說著，又似是驚喜，

“對了，小哥也是在官府里做官的，該是認得我兒子罷。”

“可否告知令郎貴姓？”

“免貴免貴，姓伍，叫伍翡。”

一瞬間，李文翰的神情變得僵硬。

他未曾想自己竟瞎貓撞著死耗子，一來就找到了伍從史的老家。

而后，又不免有些疑惑。

——這個村子相距吳州城里，也才二十幾里路。難道直到這時，老嫗還不知自己兒子的死活么？

他眼神有些復雜，還是放低了聲，繼續問，

“令郎的大名，我是聽過的，只是不甚熟悉。他是在周太守手下當差，是么？”

老嫗笑瞇了眼，

“沒錯，就是周太守手下的。說起來，他前幾日與我說，自己與太守告了假，要帶我去一趟南邊，呆個把月。”

李文翰的眼皮跳了跳，

“何時去？”

“哎呀，我與他說了，我這把老骨頭，在鄉下呆慣了，哪經得住跋山涉水。難得他一片孝心，硬是要我與他同去。又說，我一輩子未出過江東，該是看看的時候。我想了想，也就應了，讓他明日來接我。”

李文翰深吸一口氣，改換了神色，溫和笑對老嫗，

“令郎有如此孝心，果真是婆婆的福氣。”

他說著，又站起來，

“婆婆，我與兄弟們還需抓緊時間趕路，就不叨擾過久了，多謝婆婆招待。”

...

等到與老嫗告別，李文翰便帶著手下，繞了些路，回到老嫗屋子旁、相距不遠的樹林里，悄無聲息地歇息了下來。

他下了令，讓所有人不許點火、不許隨意走動，只派了幾個侍衛，喬裝后，一班接一班地在村子里巡視。

到了半夜，負責守在村子西面打探的侍衛忽然跑了回來，

“大人，有車馬抄了小道，正往村子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