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你相信人類擁有靈魂嗎？

智人正飛掠在天空里，八道長條狀裝置在它的身邊如幽藍的群星般拱衛。

大雨正漸漸止歇，但智人身軀上的藍色熒光也是頻頻閃爍，一體化的完美流線型身軀正中，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仔細看下來，甚至能看見智人身軀之中細致而精美的機械結構。

它的狀態也極其糟糕，剛剛的退場，它直接啟用了隱形模式，將自己擬態進入雨幕環境中，才借著胡北川他們對峙的時候撤出了場中。

而到了現在，它甚至連這種擬態隱形模式都已經維持不住了。

它是絕對的機械科技產物，對于它而言，胡北川就是所謂的暗能應用者，剛剛銀色長槍上攜帶著的龐大暗能可不僅僅是華麗而已，那些來自于胡北川身軀之中的暗能被激發到活躍狀態，在與銀色長槍一起擊穿智人身軀的同時，更大面積地毀壞了智人身軀之中的電子結構，若非胡北川對暗能的應用不佳、更懷著留它一個“全尸”以尋找返回地球的方法的念頭，恐怕在當時，智人就將被瞬間斬殺。

此時此刻，它正導航向自己在上陽市的飛船——它同樣需要足夠長的時間來進行自我修復。

但就在這時候，它卻忽然察覺到了什么一樣，驟然在天空里停住了身軀，低下頭來，猩紅的電子眼掃過下面的街道。

那是一條城市中的尋常小巷，大雨之中，早已積了淺淺的一層水，小巷的外側角落里甚至還橫陳著一具死去已久的腐爛尸體。

但此時此刻，在這平平無奇的小巷里，正站著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魁梧男人。

伴隨著智人垂下目光來，那個人也緩緩抬起頭來，掀開兜帽，露出一雙透發出金色閃光的眼睛來，其中所閃爍的寒芒，直指天空中的智人。

智人懸立在天空中，身后八道幽藍閃光的裝置同時傾斜對準下面的這個人，雨水沿著其光滑的表面滑落，在接近炮口的位置急驟地蒸發成水蒸氣——這八門多功能束能炮，真正積蓄力量。

面對崇神種，智人不再用人類的語言說話，道：“（崇神種語）崇神種，你現在在這里攔我——是不怕死嗎？”

那個崇神種露出冷笑：“（崇神種語）崇神種睚眥必報。

“既然你想要將我們崇神種也拖入第零域的地獄，那我就只能請你去死。”

智人的目光冰漠，身邊的炮管冷冷發光，仍然用崇神種的語言冷冷開口：“看來，與那個人類，你更希望干掉我。

“但你真的有這個自信嗎？”

那個崇神種緩緩從身后抽出銀色長槍：“（崇神種語）剛剛你與那個第一生命層次者的戰斗，讓我確認了一件事情，你找到的介元物質與介元暗物質發散體，都不在你身上吧？沒有這兩樣東西，就是人類也能將你擊落，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當然要來殺你。

“至于我能不能干掉你——據我所知，你從來不是多話的人啊！”

這一刻，那崇神種手中的銀色長槍，正輝煌地明亮起來。

智人的整個身軀都被金色的光芒映亮，但它凝視著下方的這個崇神種，卻是極為短促地、發出了一聲嗤笑。

上陽市的天空，仍然籠罩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

同一時刻，垃圾處理中心。

雨勢已漸漸減小，地面上，那些死去的人，正重新變成尸鬼緩緩爬起來，這景象既驚悚又慘淡。

蕭靈身上的光芒全部熄滅，頂著大雨站到了胡北川的面前，低頭看著眼前這個同樣傷痕累累的男人。

胡北川也正仰頭看著他。

令蕭靈驚訝的是，胡北川這時候竟然還能笑出來。

胡北川虛弱地笑道：“后悔嗎？那天在超市門口你救了我一命——結果后來我親手殺了上千人。”

袁若心卻已默默走開，前往秦南那邊了。

她清楚，蕭靈不會再動手了。

蕭靈沉默片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這樣下去，你就要死了。”

胡北川搖搖頭，便不再看這個女警官，他往地上吐了口血，坐下來，捏著自己的右腿鼓搗了半天，想要看看能不能自己正正骨什么的。

但結果是慘烈的。

胡北川疼的齜牙咧嘴，臉上一片慘白，全是冷汗，才放棄了。

然后他罵道：“電視里什么伸手一掰骨頭就能正過來全都是騙人的。”

他的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他比誰都清楚，他的狀況糟糕到了極點，蕭靈也看出了這一點來，但胡北川不想承認，而且想要把自己表現的很厲害。

這有些孩子氣的想法，胡北川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而產生的，大概是因為他不想在蕭靈這樣漂亮的妹子面前疼的哭爹喊娘，也或許是因為從上陽大學到現在、蕭靈一直在罵他是殺人魔、是瘋子、不是人。

胡北川不想在這家伙面前表現出弱勢的一面來。

于是他偏過頭去，不想讓這家伙看見自己的臉色。

然后胡北川就看見了那邊的袁若心。

袁若心正站在一片泥濘的廢墟里，微微地呆住了。

因為在那片廢墟里，“呂建邦”正從地面上爬起來。

那不是死者復生的奇跡。

那位“大叔”，變成了尸鬼。

有人說，喪尸電影里面，最恐怖的往往不是從黑暗里突然冒出來的喪失、或者攆著人類奔跑的無窮喪尸，而是活著的人眼睜睜看見自己重要的人變成喪尸出現在自己面前。

袁若心呆愣在了原地。

而那頭尸鬼則正搖搖晃晃地向她走去，兩者之間的距離太近，只兩步，那尸鬼就來到了袁若心的面前，張開大嘴、發出嚎叫。

胡北川怒吼道：“閃開啊！！傻丫頭！！”

他和蕭靈都站的太遠，根本來不及幫忙了。

但袁若心卻沒有任何想要躲閃的意思，她就站在那里，呆呆的站著。

然而……

那個張開嘴、發出嚎叫的尸鬼，卻沒有咬下去。

它在近在咫尺的袁若心面前呆愣了大概一秒鐘，然后拖著搖搖晃晃的身軀，轉過頭來，向另一個方向走了。

就像是沒看見袁若心一樣。

呂建邦，走遠了。

蕭靈嘆息道：“你相信人類擁有靈魂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