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太陽升起時，眾人開始行動。

湖水仍冰冷，虞茵昨天探過底了，知道深淺，她不顧齊運反對，帶著厚實的韁繩率先潛入湖里。

繩子是齊家提供的，長度由虞茵衡量，她估計不夠用，但有攀附的東西多少有點用處。

湖底仍不見活物，齊家人馬分批跟在她身后，抓著繩子跟著虞茵在暗不見光的湖中下潛。

齊運很快趕到虞茵身邊，不管她有多么疏遠不假辭色，他還是想保護她照顧她，而她越是不順從，他越是不能罷休。

她說人不會變，他倒覺得她也變了，以前對他幾乎是百依百順的人，現在一言不合轉身就走，齊運認為是自己的辜負讓虞茵變得冷漠。

——他以前不是那么纏人的呀。白胖胖受不了齊運的癡纏。

——他又瞧不見你，當不存在就是了。怎么比她還介意？

——這種戲劇性的變化值得研究嘛！

——研究什么？

——人性！

虞茵無語，加速下潛甩開齊運，在深不見底的湖中，盲目摸索了一會兒，后頭有些人體力不濟已經返回岸上了。

虞茵考慮了片刻，選擇使用提示機會，不然她根本找不到線索。

系統提示音響起后，一條明確的線路出現在面前。

【往下潛30米，右轉，進入玄虛洞入口，上升3000米，到達元武城，直走500米，抵達目的地】

好在有語音提示，不然那些陌生的字符，虞茵雖然見過幾次仍然不記得代表了什么數字。

有了明確的目標，她不再保留，飛快前往目的地，如海中靈巧的魚，一瞬劃到遠處去，讓緊緊跟在她后面的齊運大感震驚。

若不是虞茵手里的繩子仍牽引著他，齊運早就打退堂鼓了。

這湖底又黑又冷的，哪怕有地圖和遺言，齊運也完全看不到關于寶藏的半點痕跡。

他離極限不遠了，見虞茵發力前進，應該是有了線索，干脆奮力追隨，眼睛已看不清湖底的景象，他只能憑武者超強的五感去捕捉她的行動，一直追到出了水面，齊運才睜開眼。

“這是什么地方？”齊運擦了擦臉，視線仍模糊。

虞茵站在一旁休息，算了算接下來所謂‘兩千米’的距離，應該有四五里路那么遠。

她找到的這個地方像山洞，進來沒多久就離開湖水的包圍。

“這似乎是一處與湖水相連的洞穴。”虞茵仰頭看。

四面沒有出路，沿邊也容納不了多少人，只有上方高不見盡頭的頂部印證了系統的提示。

她告訴呼吸凌亂的齊運：“這山洞雖小卻不壓抑，上方應該有出口，我先上去看看。”

“等等！”齊運還沒看仔細所在的環境，想挽留虞茵一起行動，這時，水面上又有一人浮出。

“少爺？”是個氣色如常的中年男子。

“田叔！”齊運聽到聲音，心下安穩了不少。

此人是族中高手，武藝不凡，雙親特意安排在他身邊，以防他又遇到什么意外。

“其他人撐不住，先回岸上了。”田叔看了看仍未恢復的齊運和游刃有余的虞茵，眉頭微微一動。

“這一路確實艱難，力有不逮的人早早退開也好。”齊運轉向虞茵，建議道：“茵兒，我們先休息片刻再做打算吧？”

虞茵還有精力，不想拖拉，“我去探探究竟再說。”

“虞姑娘覺得上頭有路？”田叔打量起周圍，這個洞穴存在得古怪，山洞不像山洞，溶洞不像溶洞，倒像是有人特意在山底擴開一個大洞，連接到沙漠綠洲的湖水中，然而里面又不見絲毫玄機，簡直莫名其妙。

“除了往上爬，沒有別的路了。”虞茵有系統提示，很有信心。

況且，不上去探看，難道要往回走，又回到湖中？

齊運與田叔對視一眼，暗暗搖頭，短時間內他們都不想再來一次湖底探索了。

“我先走了。”虞茵不再多說，迅速攀著山壁爬上去。

齊運想跟去，卻被田叔拉住了。

“少爺，你看這石壁不像一般的山巖。”

“田叔……我看不清楚。”齊運無力道。他眼力已弱，揭示了他的內力沒有田叔和虞茵深厚。

幾句話間，虞茵的身影已遠去了。

田叔仰頭望，告訴齊運：“少爺，你上來后一身衣裳仍潮濕，我也還未蒸散身上的濕氣，虞姑娘卻干干凈凈不像剛從湖里出來。”

“田叔……”

“我沒把握前，可不敢亂用內力烘衣服。”

“茵兒來過這里？”

“未必，但你有遺書圖紙，她手上八成也有什么東西。”

“我相信她。”若是虞茵想要什么，齊運不會和她搶，他也不認為虞茵處處搶先是為了爭取更多。

“你不信也沒辦法，她怕是你我聯手都對付不了的。”

“茵兒比我還年少……”齊運細想虞茵這一路的表現，開始有些不自信。

“少爺可曾見過虞姑娘一展身手？”

“沒有。”跟虞茵在一起，出了什么事他都要搶在前頭，哪里會給姑娘動手的機會。

田叔讓齊運趕緊調整體力，片刻后跟上虞茵攀向平滑的山壁，借力點非常難找，齊運爬得十分艱難，抬頭看始終找不到虞茵的身影。

“茵兒，你到頭了嗎？”

“四百丈，不見盡頭。”過了一會兒，虞茵的回答像是從遠處傳來，帶著一點回音。

她已經爬了四百丈？齊運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實，哪怕武功再高強的人，漫無目的潛入深不可測的湖底，才找到一個可以喘氣的地方也不休息又去攀爬幾百丈的距離，這體力已經不是一般的神功絕學能撐住的，而且……齊運探看周圍，明顯發現越往上爬，山壁越狹窄，像一個顛倒的漏斗，慢慢向上頭收攏，不知盡頭是出口還是什么東西？

“田叔，四百丈之后，你還能堅持多久？”

“千丈之內不能問題，少爺呢？”田叔自己是可以抗得過去，但他還要照顧齊運，所以齊運問他底線在哪里還不如計算一下個人承受能力。

齊運不再胡思亂想，集中精神找尋發力點，專注往上爬動作似乎就會更快一點也更加輕松，然而這條難以攀登的通道，爬得越久他越覺得恐慌，如果這是尋寶的必經之路，他祖宗難道閑著沒事挖出這么一條下寬上窄又不能走只能爬還得身手了得的人才爬得起來的路？

這有什么意義呢？寶藏在湖底已經很難尋覓了，弄得這么崎嶇是不是表示前面有的不止是寶藏而已？

虞茵到底知道些什么？

“茵兒，看到頭了嗎？”

當齊運的詢問再次從下方升起時，虞茵還剩一百丈的距離就到出口，她聽聲判斷齊運只到一半路，田叔還能堅持，齊運的狀況就有點吃力了。

“沒有，你們慢慢來。”

虞茵不做停留，繼續向上爬，她所在的甬道已非常狹窄，只能容納她一個人前進，空氣混濁，山壁平整得沒有半點借力之處，她憑著強悍的內力，一手挖入五個印跡不斷前進。

她想，怪不得這元武大典神神秘秘，世上誰會來這地方探險，若不是她有系統指引，任誰在湖底潛個幾回合就不干了，哪還會來爬這古怪的山洞？

百丈過后，虞茵終于摸到頭，手掌抵在一塊緊密的木板上，前方是大概可讓一人出入的洞口，被厚實的木板封住了。

——里面有東西嗎？她問白胖胖，擔心打開木板后，萬一有什么暗器毒氣或致命的東西。

——全程沒有危險的，主人，安心前進吧！

小家伙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迫不及待了，虞茵稍稍松了口氣，有點興奮，人不累手腳卻開始顫抖。

寶藏，秘籍，至今無數次的尋覓或竊取，不管是使盡手段后成功的經歷還是一切過后能甩開系統強迫的解脫，她已注定不會像別的女子一樣會退縮會找庇護會回頭。

虞茵調整呼吸，起手，一掌轟向封住出口的結實木板！

一道紅光閃過，新鮮空氣涌入，順著風一吹到底。

齊運深呼吸，聽著上端的動靜，聽到虞茵傳來好消息。

“找到出口了，我先出去。”

他只能聽，無力跟隨，發現自己不但左右不了虞茵的感情，連站在她身邊陪伴她的力量也沒有。

齊運突然無力再動，甚至想放手掉落底部。

“少爺？”察覺齊運心不在焉，田叔趕忙護住他。

“我……我還是那么弱。”以前受了點沖擊就走火入魔怨天怨地，現在幾乎沒長進，被曾經護在身后的心上人甩開一大截。

“萬華門以醫術聞名江湖，武術不算頂尖的，那得到真傳的安王世子不也只是與少爺打成平手，虞姑娘應該另有一番奇遇。”

田叔一路看著齊運，也看出虞茵非同一般，不僅膽識過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湖底和無法估量的甬道中，她也是一往無前，也許她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能上天下湖不多停歇，她的功力也可見一斑。

“少主不必多慮，選擇的權力在虞姑娘手上，你于情于理都不能勉強她回心轉意，你也沒這實力。”

“田叔……你這算安慰人嗎？”

“少爺只能誠心誠意打動虞姑娘，讓她考慮是否與你再續前緣，眼下想什么都沒用，少爺，先努力爬上去。”

齊運還在憂傷，虞茵已經離開通道。

當她破開木板后，上空有朦朧的光和微風吹過，離她還剩一小段距離，但這段甬道竟有人做了木梯，虞茵兩三下就到達頂端，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開闊的土地，蔥郁的樹林，平靜的湖面，這情景似曾相見。

虞茵一驚，天際圓月高懸，讓她清楚看見周圍的景象，這里像極了那片她出發的綠洲！

——難道我們回到原地了？

——不，主人你不是直來直去的走啊，你是通過相連的湖水到這里，肯定有距離的。

虞茵調出路線圖，只能相信系統的引導。

她左右查探了好一會兒，齊運終于被田叔帶出甬道。

他見到周圍的景致和最初抵達的綠洲幾乎一模一樣，整個人都恍惚了。

“我們回到原處了？”

“不。”已經探出結果的虞茵，手指比向一片綠林的盡頭：“你瞧那。”

齊運一看，樹木背后似乎隱藏了什么龐大的建筑。

一行人顧不得休息，馬上走去探查，越是靠近越覺得訝異，直到一片城墻出現的眼里。

“這里有人？”齊運望著樹林盡頭的城墻。

沒人守城，城門打開，門還掉了一半，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如此殘破。

“應該沒人。”田叔感覺不到有人煙，而且，他們從湖底爬上來，這里既不像山頂又不像正常人生活的土地，如果還有人住，那這人就不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