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形資產,我們的確還不多。也跟你說實話,七百萬左右?!崩杼旖坏祝骸暗X得天璇長風的名字就不值錢了嗎?”
馬經理盯著黎天,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馬經理不語,黎天又續(xù)道:“兩個局長參與剪彩,晚間新聞播了二十多分鐘。上周競標大會,晚間新聞又播了五分鐘。至于電臺、報紙什么的我就不多提了。馬經理你覺得這些不值錢嗎?”
馬經理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說不出是疑惑、驚喜還是恐懼。
“再跟您交個底?!崩杼旆龉蓹嘟Y構書遞給馬經理,又道:“國家參股16%,我個人占50.1%。馬經理你是個明白人,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p>
馬經理當然是明白人。90年代雖說是大改革的時代,但是國企改革還相當不徹底,大部分國企引進的股東背后其實還是國家資本,但國家并不實際參與日常經營活動。實際經營者說白了只是打工仔,不占或只占有極少的股權,較大的事項都要召開董事會進行評議投票,經營活動頗多掣肘。
像天璇長風這樣,既有國家背景,總經理又實際擁有大量股權的公司,別說是漢中獨一份,就是全國范圍內也極少見。
沉默了半晌,馬經理一拍桌子,大聲道:“你不要走,我現在就召集董事會,我自己去跟他們說?!?/p>
說著,馬經理風風火火地沖出了會客室。
黎天望著老唐和呂婷微笑,老唐和呂婷都是一臉懵逼。
見馬經理走遠了,老唐才小聲問道:“咱們……真能作價兩千萬?”
“兩千萬,他們占大便宜了?!崩杼旌V定。
“咱們這樣坑人家,要是人家反應過來了,會不會……”老唐還有些不放心。
黎天皺眉道:“人家早就反應過來了,是你還沒反應過來。”
老唐還想再問,見馬經理手下的一個秘書走了進來給三人端茶,也就閉口不言。
沒多久馬經理就召集了董事們都來到公司,在會議室里,馬經理為黎天一一介紹。
經馬經理這么一介紹,黎天才算明白這家紡織廠能逐步做大的原因。
紡織廠的股權結構本身和其它改制的國營工廠沒有太大區(qū)別,大部分股權掌握在幾家結構復雜的投資公司手里。
但馬經理一上任,就要求這些公司安排執(zhí)行官在公司常駐,執(zhí)行官在紡織廠全權代表股東行使投票權。少數股東認為設立執(zhí)行官不符合母公司的規(guī)定,馬經理干脆聯合幾家已經派出執(zhí)行官的股東召開臨時董事會,直接把其它幾家的股份收購了。
當然,這種靠執(zhí)行官表決進行的強行收購一來在國內還無法可依,二來還涉及許多復雜的股權問題。要仔細說清楚馬經理當時的手段,那已經是另一個精彩的故事了。
總之,執(zhí)行官制度讓馬經理在幾乎沒有股份的前提下,實現了對紡織廠的最高效的管理。穿越者黎天隱隱感覺到,這家紡織廠已經不像是一家90年代的企業(yè),這種組織形式21世紀之后才會大行其道。
“……,出于對天璇長風聯合有限責任公司未來發(fā)展的良好預期,我建議董事會抓住這次天璇長風融資的機會,進行投資?!瘪R經理向董事會介紹天璇長風的有關情況。
“馬經理,我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天璇長風今后會有好的發(fā)展。投資天璇長風肯定是沒有問題?!睍h室遠端的座位上,一位執(zhí)行官發(fā)言。
從他的座次也不難看出,這位的股權應該不多,只能算個小股東。
八九位執(zhí)行官中,只有兩三人隨聲附和,其余的則不約而同望向了坐在馬經理旁邊的那位最大的股東。
“我看也可以,不過還是老規(guī)矩,請馬經理先拿一個具體的計劃出來?!边@位最大持股方的執(zhí)行官,也就是后世說的“首席執(zhí)行官”姓賈,賈總見大家都望著自己,也表了態(tài)。
馬經理反倒有些尷尬,道:“這個……事出突然,我還沒來得及做計劃?!?/p>
賈總有些吃驚:“事出突然?你跟黎總接觸多久了?五天?三天?”
“不瞞各位董事,”馬經理抱歉地笑笑:“黎總一個小時前剛進咱們廠,我跟各位一樣,都是第一次見到他?!?/p>
馬經理有著自己的職業(yè)操守,對于董事會決不能弄虛作假。
賈總明顯有些不悅:“這樣大的事,你們就談了一個小時就召開董事會?”
“機會難得。如果我們放走了這次機會,黎總跟其他公司合作了,對我們來說太可惜了?!瘪R經理解釋道:“所以我希望,我們能把這件事情盡快確定下來?!?/p>
“太兒戲了吧,馬經理?!辟Z總已經明顯不爽。
各位執(zhí)行官紛紛交頭接耳起來。賈總跟馬經理意見不合,在這里并不常見。他們也都奇怪,一向持重的馬經理今天怎么會做這種事。
“要不,先說說融資細節(jié)吧。”遠端那位執(zhí)行官趕緊打圓場。
馬經理干咳了兩聲,示意大家安靜,隨后道:“天璇長風計劃以兩千萬元的估值,再增發(fā)兩千萬元的股票。我希望我們這邊能認購其中的一千萬元。占有天璇長風25%的股份?!?/p>
一語既出,會議室內一時鴉雀無聲。
賈總陰沉著臉問道:“我確認一下,是一千萬元,對不對。”
馬經理點點頭。
“我想請黎總和你的人先出去一會,我們內部討論一下?!辟Z總扭頭對黎天道。
黎天遠來是客,人家首席執(zhí)行官都發(fā)話了,自己當然沒有任何留在會議室的理由。哪怕他知道,這里即將迎來一場火山爆發(fā)。
帶著老唐和呂婷剛走出會議室,黎天就聽到賈總在里面咆哮起來。
“胡鬧!一千萬說都給出去了,我們的生產怎么辦?紡織廠幾千號人的工資怎么辦?”會議室的門窗質量并不差,但賈總的聲音還是穿透出來。
門口的一位秘書見狀,干凈領著黎天一行三人來到距離會議室頗遠的一間辦公室內,至于之后會議室里發(fā)生了什么,黎天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