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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機器怪的七日新生

第十七章永遠的離別

“哐當!”一聲,老天保佑,大衛估摸的力道讓他恰好落在飛船靠近中央的位置。

飛船旋轉掉落的速度更快了。大衛卻沒有找見任何可以阻擋飛船掉落的應急裝置。

情急之下,大衛雙手鉗住飛船,而后雙腳倒立,反身纏在了鋼柱上。

他用盡全力拉扯著飛船,但鋼柱上不知是摻著石墨還是涂抹著潤滑油,他那緊緊纏住鋼柱的雙腿不受力地跟著飛船往下滑落。

大衛抱歉地看向頭頂,那些瘋狂拍打玻璃護罩的人群身影愈來愈遠,已經漸漸有些模糊了。

如同墜入了無盡虛空,他的周圍是一團漆黑的太空景象,以及那些一閃而逝的暗淡星光。

“難道這便是我的結局?”大衛突然想到,他終究失去了一切:家庭、夢想、承諾、甚至希望……

他本來可以安然的離去,卻偏偏用七日新生證明了自己的失敗。

“爸爸!”

絕望中,大衛耳中隱約傳來一聲叫喊,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低下頭,大衛看見一個身穿宇航服,戴著氧氣罩的孩子近在咫尺地盯著自己。

明亮的眼睛里,有恐懼,有驚訝……但更多的,還是一個孩童對父親不由分說的信任。

一瞬間,淚水模糊了大衛的雙眼。

他感覺一束光籠罩了自己……

機械身體里傳來灼熱的感覺,大衛渾身充滿了超出安全設定的力量。

“七天時間,還未結束!”

隨著一陣尖銳的摩擦聲,一長串絢爛的火星在大衛的雙腿和鋼柱間迸發出來。

飛船的墜落速度迅速減緩,四周的太空影像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當大衛抓著飛船落在地上時,他發現自己的兩條胳膊已經扭曲變形了。雙腿和后背雖然沒有扭曲,卻早已是慘不忍睹。

隨著坑洞底部的密封門被打開,一群喜極而泣的家長們沖進來,他們來不及分辨這些小宇航員是誰家的孩子,只好一股腦兒將他們緊緊擁在懷中。

那些被抱錯的孩子則一邊尖叫一邊掙扎著。

“兄弟!你是人還是機器?”一個七八十歲的老者走上來拍打著大衛的肩膀!

“呃,都不是,也都是!”大衛回答道。

老者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又豎起大拇指道:“不管是什么,你都是好樣的,謝謝你救了我的寶貝孫子!”

其他人這才從驚喜交加中回過神來,紛紛朝大衛投來感激的目光。

“爸爸!”一個小宇航員奮力掙脫了一位陌生大媽的懷抱,朝大衛奔了過來。“這是我的爸爸,他是真正的勇士,鎧甲勇士!”

其他孩子也掙扎著朝大衛奔來。

有些家長一開始還對大衛的古怪模樣心存疑慮,但經不住孩子們的折騰,只好松開了手。

“剛才有怪獸襲擊了我們嗎?”一個小女孩拉著大衛變得細長的胳膊問道。

“是的,但它已經被我們打敗了!”大衛向天真的小女孩說道。

“我們?”

“對,我和你,還有所有這些孩子。”大衛拍了拍小女孩的頭,他回想起那束光,希望之光。

孩子們發出一陣歡呼聲。

大衛沒有看見米娟的身影,便用另外一只手費力的引著小虎,向升降梯走去。

米娟似乎嚇壞了,癱坐在坑洞邊上。

大衛松開小虎的手,他立刻撲向了米娟的懷抱。

“是爸爸救了我!”小虎興奮地對米娟說道。“他打跑了襲擊我們的怪獸。”

米娟看著大衛破敗不堪的軀體,眼睛里滿是心痛和掙扎的神色。

遲疑最終被感情打敗,米娟神情堅決地站起了身子……

但這時,大衛留意到一些綠頭巾和巡警開始朝這邊趕來。他們顯然是知道了這里發生的事情。

還有一些頭戴兜帽的家伙,他們在人群中更加迅速地穿梭著。

大衛抬頭看向遠處建筑物上的大鐘,時針指向下午六點鐘的方向。

第七天就要結束了。

大衛蹲下身子,奮力抓住小虎的雙肩道:“兒子,爸爸希望你能夠明白,相比于機器人,無知和偏見才是最可怕的。”

說罷,大衛推開人墻,蹣跚著往遠處跑去。他故意繞了一點距離,好吸引到那些追逐的目光。

幾個綠頭巾的家伙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依然奮力地朝人群中擠去。

大衛顧不了那么多,他甩開大步跑了起來,也許是體內的能量限制模塊受到了損傷,大衛現在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

他快速在公園里穿梭著,然后輕輕一躍,身體便像炮彈一般從圍墻上空飛了出去。

“也許我可以跑著回到木鳥公司!”大衛有些瘋狂地想到。

但他已經徹底暴露在世人的面前,現在各路人馬都在追逐著帶著許多標簽的自己:襲擊犯,機器怪,反人倫,反人類,科技狂人,背叛者……

“無論如何,我必須趕回去完成約定,接受命運的裁決。”大衛暗下決心。

身后有大批車輛尾隨而來,天空中也開始盤旋著不同涂裝的直升飛機。

但大衛再也沒有任何負擔,他甚至連身后那些追兵看也懶得多看一眼。

他仔細回味著新生后的經歷,感覺比自己枯燥無味的前半生加起來都有意義的多。

說實話,這七天過得并不完美,但他完成了對妻兒的承諾,也向大家證明了自己這樣的生命絕非什么可怕的機器怪物。

至少那些天真的小孩子都很喜歡他,包括小虎。

剛才的驚險一幕再次浮現在大衛的腦海,他突然覺得,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重要到他必須立刻去做的事情。

小虎太年幼了,雖然他剛才拼死救了大家,但人言可畏……

而且,在最后分別的時候,他給小虎說的話也太深奧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小虎即將失去父愛。

這所有的一切,硬生生止住了大衛的腳步,他開始掉頭往回趕。

木鳥和銀月公司的人開始向大衛示好,直升機和防彈車紛紛朝他開了過來。但大衛一律視而不見。

直到許多藍白涂裝的警車擋住了大衛的去路時,他才開始試著從旁邊繞著跑過。

也許是得到了命令,有人開始朝大衛射擊。

當大衛的身影再次從空中俯沖而下時,他猛地推倒了一個準備朝他開槍的家伙,然后把他的防暴頭盔戴在自己頭上。

這一次,他對那些手持普通槍械的警察也選擇了無視,順著大路一直飛奔而去。

遠遠地,他看到一大群“綠頭巾”集結在“太空飛船”附近的空地上。

他們一邊喊著反對機器人的口號,一邊揮舞著手中寫滿了標語的牌子,諸如“干涉人類社會”、“人類自食惡果”一類的標語。

而米娟和小虎,還有剛才那些和他一起經歷了生死的孩子和家長們,似乎被“綠頭巾”們包圍了起來,強制接受他們的洗腦行為。

當直升機和警車的鳴笛聲隨著大衛一路而來的時候,那些“綠頭巾”們的口號聲終于被掩蓋了下去。

大衛蹣跚地跳躍著,來到了人群中央。

“他就是剛才的機器怪!我親眼看見他逃跑了!”有個“綠頭巾”尖叫了一聲。

大衛跑過去揚了揚自己扭曲變形的胳膊和拳頭,那家伙立刻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大衛又朝其他戴著綠頭巾的家伙追去,除了個別人被他撞飛之外,所有人都不要命似的一哄而散。

除了螺旋槳和警笛的轟鳴聲,周圍再次恢復了秩序。

大衛蹣跚著走向米娟和兒子。然后,他不顧大批警察和特工瞄準自己的槍口,緩緩將防暴頭盔卸了下來。

“爸爸!”小虎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被剛才那些狂熱的“綠頭巾”嚇壞了。

大衛心疼地摟著兒子,他想到了一些足夠簡單易懂的話:“小虎,不管爸爸變成什么樣子,也不管機器人是好是壞,但你記住,爸爸不是壞人,爸爸愛你和媽媽,永遠。”

說完,大衛在小虎的額頭上深深親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來,慢慢朝后退去。

人群中自動讓開一條小路,但不時會有小孩或者家長伸手悄悄撫摸一下大衛。他后背上的塑膠外衣早已經破爛不堪,但里面的合金骨骼卻是如此的閃亮。

不能再耽擱了!大衛給了米娟一個歉意的微笑,然后猛地轉過了身。

“大衛!”米娟——這個曾經和他一見鐘情的姑娘——無力地癱倒在地,并在他身后瘋狂地叫喊起來。“不要拋下我!不要!”

大衛苦澀的搖了搖頭,這一去,便是永別。

他幾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只好更加迅速的逃離了人群。

只要是人,誰也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深夜坐石頭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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