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鬧騰了一陣，忽然發現黎清一直沒有開口。

諸月道：“阿清妹妹，你說怎么弄吧，我們都聽你的，誰要是不聽話，我就淹死他！”

蟲童捂住嘴，不說話了。

黎清已經下定決心要去救白鳳，可是看著眼前的三人，稚氣未脫的阿尨，怕麻煩的蟲童，雌雄莫辨的兇獸諸月，再加上一個剛剛進入金丹的自己，不禁頭痛。

救師父的路，真的沒有那么平坦。

確定了要去救人，幾個人麻木不仁地吃了頓飯，黎清上了落日孤峰，看著池水發了會愣，隨后將竹屋搜刮一空。

所有能帶上的符咒全部都帶上了，沒有用完的符紙也一張不拉，她剛要走，忽然發現少了點什么。

缺靈石。

她極少出門買東西，偶爾買一次也是白鳳跟在后面會賬，她這個窮姑娘跟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一樣不知靈石為何物，今天忽然想起這個要命的問題來。

她隔著云海懸崖將其他三人叫了過來，道：“師父的靈石放在哪里？”

蟲童和諸月一臉茫然，兩個無家可歸的人也是一副不知人間疾苦的模樣。

只有阿尨略微沉思了一會兒，道：“不知道?！?/p>

說了跟沒說一樣。

全都被白鳳慣壞了。

黎清心想上次去救蟲童，好像也沒有花靈石，應該沒有關系。

阿尨從身上的口袋里往外掏了掏，摸出十來塊靈石來，道：“我有這些。”

黎清將靈石籠到手里，心想鬼門關也用不了傳送陣道：“夠了，我們走！”

他們四個人飛快地下了山，一路往西飛奔，奔了不到一里地，阿尨忽然道：“不對！”

黎清立刻停了下來，道：“怎么了？”

阿尨皺了皺鼻子，道：“不對，師父的味道不在這里?！?/p>

他的鼻子比狗還靈，找人從來沒有出錯過，此時一說，眾人都面面相覷的停了下來。

蟲童道：“你是不是傷風了，鼻子出了什么毛病，魔主不在鬼門關，能在哪里？”

阿尨道：“我鼻子好好的，師父的氣息就是沒有留下過，師父的氣息很特別，我不會聞錯的。”

白鳳的氣息是什么樣的，黎清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白鳳身上有一種醉人的花香，這花香不是具體的哪一種花，而是像百花齊放。

諸月道：“會不會是因為白先生的力量變弱，所以身上的氣息也變弱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阿尨也有些猶豫起來，道：“那……那我也應該能聞到一點點啊。”

他們在荒郊野地，忽然失去了方向。

是繼續去鬼門關，還是重新尋找白鳳的氣息？

三人一時沒了主意，望向了黎清。

黎清沒想到還未開始，就遇到了難題，頓時呆立在原地，想了一會兒。

若是繼續往鬼門關去，白鳳不在，豈不是自討苦吃？

可是天下這么大，又去哪里找白鳳的氣息？

她想半晌，忽然心中一動，道：“我們去扶搖城！”

阿尨道：“去扶搖城干嘛，買東西嗎，我們也沒有什么靈石啊！”

黎清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掌門說過的話？”

其他三人都搖頭，何掌門是個話簍子，說的話實在太多。

黎清道：“白天掌門回來的時候，說魔界在扶搖城大開殺戒，他們趕到時已經屠了半個城，算時間，正是魔軍退走的時候，不論他們往哪里去了，只要師父的氣息還在，就一定能在扶搖城找到。”

蟲童道：“對，小師妹說的對，我們現在就去扶搖城?！?/p>

他們四人又調轉方向，往南邊疾馳而去。

不過百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原本熱鬧的扶搖城，現在一片死寂，空氣中傳來濃濃的血腥味，風都吹不散，從前夜里也燈火通明的街道，現在陷入在月光之中，頹垣斷壁，更顯凄涼。

人群不在，樓臺亭閣大多成了灰燼。

活人在這一片寂靜之中游蕩成了野鬼，偶爾才有那么一兩個出入，也是匆匆來去，尸體則成群成對，光明正大的躺在了路中間。

熱鬧如同浮萍，飄散了。

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也在這場血洗之中飄散了。

一陣冷風吹來，阿尨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道：“我們進去嗎？”

黎清拉住他的手，道：“別怕，走吧?！?/p>

蟲童撐起一道極大的火光，照亮他們周圍，走進了城中。

阿尨小心翼翼的走著，一邊走一邊道：“血腥味太濃了，我什么都聞不到，鼻子都快麻木了?！?/p>

這里是魔界闖入的地方，血腥味自然更濃。

黎清拉著他，再往城中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道：“這里有沒有好一點？”

阿尨抽了抽鼻子，道：“好一些了，這里是我經常來買傀儡人的鋪子，你看?！?/p>

他伸手一指，將一個燒焦的鋪子指給他們看。

面目全非，說這里是賣棺材的都有人信。

蟲童道：“你幾歲了，還惦記這些，快點找師父的氣息。”

寂靜的街道忽然傳來“咔噠”一聲，阿尨“啊”的一聲，一把抱住黎清，哆嗦道：“師妹、師妹，你快看看！”

蟲童也一把抱住了諸月，道：“小豬、我也害怕?！?/p>

諸月“砰”的一腳，將蟲童踹開了。

黎清就著蟲童的火光往地下望去，是一個小孩巴掌大的傀儡人掉在了地上。

一只枯瘦的手從死人堆里伸出來，如同一根干干瘦瘦的竹枝，茫然地伸著，還是個孩子的手。

黎清道：“是個傀儡人，別怕?！?/p>

阿尨松了口氣，從她身上下來，道：“人嚇人，嚇死人?！?/p>

蟲童道：“你又不是人?！?/p>

阿尨道：“小狐貍也嚇死了好嗎！”

黎清道：“別鬧，二師兄你找找師父的氣息。”

阿尨皺褶鼻子聞了聞。

蟲童也跟著抽了抽鼻子，除了血腥味，他什么也沒有聞到。

阿尨慢慢聞了半晌，忽然走了起來，道：“我聞到了，在這邊?！?/p>

黎清跟了上去。

阿尨一邊抽鼻子一邊走，鼻子皺成了一堆，好好一個美少年活活要皺成一個小老頭，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阿尨道：“就是從這里出去了！”

黎清看了看這個地方，這里還有燈火，鬼族是從西門撤走的，那里死傷最多，而這里明顯要好很多，有燈火和人活動的痕跡，這里是東門。

出了東門，就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山脈漸漸放低，安靜地只剩下蟲鳴。

黎清道：“二師兄，你能找出來魔主的氣息嗎？”

阿尨道：“我又不是狗，怎么能找到他的氣息，我只能找到你們的氣息，因為我們朝夕相處，所以我才能找到的。”

蟲童道：“你都叫小狗兒了，還說自己不是小狗?！?/p>

他們兩個精神煥發，又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