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光華流轉，瑞彩萬千。
一枚滴溜溜旋轉的立方體，無中生有般，憑空顯化在石碑之內。
稍一停頓，浮光微微閃，似有觸角伸縮，旋即猛然一躍，便穩穩停在葉天明頭頂之上，于三寸之地緩緩盤旋。
“不好！”
葉天明陡然一驚，隨后意識便越陷越深，終至只余下靈臺之上一絲清明。
絕言杜思，唯可觀照。
葉天明，化為一縷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卻再無力應對危機……
晶瑩剔透的立方體，五色光交替，六面循環輪轉，正是那被遺忘已久的祖宗系統。
系統每一炫動間，無量光華垂落，五彩絢爛，流瀑瀉地，當真是仙境神景也似。
可惜，葉天明已然為這光華所罩，成為籠中之鳥，待宰羔羊。
對面。
秦明默然而立，氣度沉凝，勝券在握，只是，感懷之下，亦有些不勝唏噓。
畢竟，他與葉天明，本為一體，不分彼此，如今卻須你死我亡。
自己殺死自己？
卻又非是自殺。
如此詭異局面，他又何曾料到過。
原本的設想中，此時此刻，葉天明早該失去了意識，化為一個純凈的靈魂。
也許，還有幾個曾經的腦洞，作為最后的裝點。
若然，他只需輕松吞噬了，便可開啟系統，好好做他的秦家祖宗。
有朝一日，化形而出，霞舉飛升，何必再去開什么腦洞，做什么撲街！
“罷了！”
“一介撲街而已，塵歸塵，土歸土，對你也是種解脫！”
望著被徹底囚禁在光華里的葉天明，秦明不斷地自我安慰，試圖合理地自己殺死自己。
“哎，當年一念差，非但鑄為萬古錯，還讓你受了這無數歲月的的孤寂……”
要心安理得地殺死自己，看來確實不是件容易之事。
不過，秦明終是說服了自己：
“悔不當初心太軟……”
……
叮咚！
[掃描開始……]
如流星劃過夜空，一個個文字如彈幕般，哧哧作響著飄過。
萬千光華，繼續垂落。
直透靈魂的痛苦，一陣陣涌來，如海浪，如脈沖，沖刷沖擊著葉天明的每一絲意識，連元神的清明都在晃動，在扭曲。
[讀取進度1%……]
藍色的進讀條，一點點向前滾動，葉天明清晰地看到，意識正在被復制。
被復制過后的意識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個血紅色的文字：
拆！
這是一個何等恐怖的字眼。
曾幾何時，葉天明幾乎天天都在搬家，硬是讓他那本唯一有望起飛的書，被“拆”成了太監。
只因整個城市都在拆遷，多少人興高采烈地一夜暴富，可身為撲街的葉天明卻只能搬搬搬。
噩夢重臨，葉天明連元神上的清明都黯淡了……
……
叮叮叮！
[腦洞太大，意識混亂，系統難以解析……]
[吞噬失敗！！！！]
六面體閃了幾閃，終是不甘地熄火了……
嗖！
突然，一道灰影，自六面體中，一躍而出。
躍在空中，猶豫不決，看看秦明，又瞅瞅化為一團霧的葉天明，似乎拿不定主意，該站到哪邊。
這團灰影，自然便是此前，那枚破碎珠子里逸出的人影，只是面目不清，似與整個空間難分彼此，只是隱約存在。
及至動時，方可讓人發現。
秦明見了，倏然而動，便向其撲去！
似乎受到驚嚇，那灰影如水中游魚，幾個波動便融入了正在緩緩恢復的葉天明中。
秦明呆立半空，愕然不解。
“不該如此啊！”
轟！
得了灰色物質融入，如同催化劑般，轟然一聲響，便讓葉天明重新顯化。
意識身更加凝聚，變得有形有質，再不復之前的虛幻。
“呼！”
劫后余生，恍然隔世。
望著愕然失措的秦明，葉天明心緒極為復雜。
與灰影融合后，很多過往的信息，重新被激活。
過去種種，今日種種，一時盡上心頭。
“為何？”
葉天明看著另一個自己，實在不明白他因何有此舉動。
秦明見此，知道對方明悟了前塵往事，當即反問道：“你說呢？”
葉天明一愣，細細思之，良久后一嘆：
“非要如此么？現在這樣，有何不好？”
秦明微微搖頭，嘲弄道：
“你僅是一介凡人，只會得過且過，茍且偷生，自然不會明白其中道理。”
葉天明一嘆，略有些希冀道：“非得如此？”
秦明卻已不耐，不屑地看著葉天明：“何必如此假惺惺！”
接著催促道：“愿賭服輸！快點兒，別婆婆媽媽！惹人生厭！”
葉天明默然。
只因當年一個賭，卻要自相殘殺！
真是荒唐啊！
可惜，秦明已經做了初一，他就不得不做十五。
開弓沒有回頭箭，否則只能與祖宗系統同歸于盡。
“罷了，但愿你能撐得過來……”
葉天明這話說得極無底氣，連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這是真話。
秦明哂笑著，扭過頭去，懶得搭理另一個“自己”。
不過，等了半晌不見動靜，終是忍不住道：“葉天明，你要明白。數個紀元過去，我早已把自己洗煉成另一個我。”
頓了頓，自嘲道：“你我也都明白，只要你不死，我就不能成為真正的我。你也一樣。”
說到這里，秦明的語氣，反倒變得異常真誠。
葉天明閉目。
回避了數個紀元，結果還是一如當初般無奈么？
此時，塵封的記憶，打開了一絲縫隙，最初的一幕，至今讓他疼心不已。
葉天明，穿越之后，身魂兩分。
身體，經過無數輪回，變成了今日之秦明。
元神與意識，撞入這方黑色石碑，僥幸未死，成了現在的葉天明。
當初就知道，這樣的存在狀態，任何一方都不完全。
所以，兩個自己，便在祖宗系統下，定下一個賭注：再次見面，只存其一。
其實，從開始便是魂體在堅持兩分，而身體則堅持合一，只是合一便意味著其中一個要放棄自我。
“葉天明，你已經喝了自己的血，吞了自己的元氣，又何必再介意殘殺一場呢？真是莫名的執念啊！”
這一句話，終于讓葉天明睜開了眼睛。
深深地再看了眼秦明，當即面無表情地喊道：“系統，吞噬……”
叮！
[吞噬準備中……]
“葉天明，你終于想通了！”
天火降落的霎那，秦明笑了，這樣的葉天明，也許真的適合做個祖宗吧？
……
良久之后。
天火散去，葉天明喟然一嘆。
整個空間，再次變得空蕩蕩，一如這無數歲月的涼涼。
秦明終是沒能抗過去，此刻已是重新融入葉天明的意識當中。
“精氣神，三合一，原來才是祖宗系統開啟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