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家，出了叛徒！”

望著三個兒子希冀的眼神，肖幼娘低低一嘆，終是道出了原因。

叛徒？

秦達三人，頓覺天雷轟頂般，腦海中嗡地一聲，皆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誰？為什么？”秦英握緊了拳頭，頓時燃爆了心中怒氣。

想他秦家，萬古將門世家，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坎坷，又遭遇了多少滅門之禍，之所以能夠一次次度過危機，重振家門，靠的就是團結(jié)，就是不斷有人犧牲自己成全家族。

萬年輝煌后，近千年好不容易又活了過來，從【秦越】一個漏網(wǎng)之魚，成長為三千人的大族，在衰敗期祖宗的保佑下勉力延續(xù)，全力發(fā)展，這是何等的大不易。

好不容易，盼來了家門重振，榮光盡復(fù)，眼看就是又一個大世開啟，竟然出了叛徒！

這是腦子進水了么？

自從四十年前秦業(yè)崛起，秦氏每一家每一戶，哪一家沒有享受到好處？哪一家沒有男丁在軍中任職，不到伍長，大到將帥，秦家軍撐起了大半個越國武裝力量，相應(yīng)地，整個秦家所有人得到的利益與榮光，始終處于上升階段，及至大越定鼎達到頂峰。

整個越國，誰人不羨慕他秦氏？

竟然還會有人反叛，這當(dāng)真讓人不可思議。

“娘，難道……是所有人都反叛了？他們都反對我們主家？”

秦信與大哥對視一眼，心中騰起了一個更加可怕的想法，顯然他大哥也同時想到了，深吸一口大氣后，才怯怯地問道。

若真是如此，這已經(jīng)不是震驚了，而是太過荒謬了。

可惜，肖幼娘卻重重地點頭：“正是如此，3311位族人……”。

什么！

秦達清楚記得，一年前，他們秦家總共有3322人，一年后就只剩下了他們11人，及至今天才又添丁進口。

如此說來，竟然是所有非主家的族人，悉數(shù)反叛了，全部反對主家。

“他們?yōu)楹巍绱耍孔娓笧楹尾桓嬖V我們？”秦達想不明白，如此大事，祖父為何只是假手越無明之手，卻絲毫不透露給他們這些后人，甚至連他父親秦業(yè)都被蒙在鼓里。

“哎，傻孩子……”

肖幼娘能夠感受到三個兒子的不滿，但卻看不到對她的絲毫懷疑，這讓她甚為欣慰，說明她這個母親的話還是很有信譽的。

“你們祖父一生無敵于世，功業(yè)大成之時卻遭遇了族人的背叛，于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恥辱，又哪里愿將這等丑事公之于眾。而且，此事非人力可以回天，間接促使他老人家下定決心身化護國英靈……”

肖幼娘將藏在心中的舊事說出，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幾分，回憶著當(dāng)日公公的交待，接著說道：“為求忠孝，一人化兩身，既全了與國忠心，又可保佑子孫后人，此等氣慨亙古未有……而且，你們祖父交托為娘一件重任，可惜至今未有眉目。”

至此。

真相大白，秦達三人，方知一切皆是祖父的安排。

“原來如此，孩兒們明白了。可是……祖父當(dāng)真就不擔(dān)心，萬一越無明動了私心，真將我們?nèi)肌遥茨撬臈l走狗兇神惡煞的模樣，未嘗沒有動過此等心事吧？”秦達到底難以盡然釋懷，這半年來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深深改變了他對朝庭的看法。

肖幼娘輕輕一笑：“呵，經(jīng)此一事，你們一個個不是更加成熟了么？換了以往，達兒你自己想想可會有此一問？”

秦達一愣，細細思之，這才發(fā)現(xiàn)，以前的自己只知道帶兵打仗，可卻從未想過如此深層次的問題。

作為軍人，唯命令是從，怎么可能懷疑上級，甚至懷疑大帝？

“明白了吧？這便是你們祖父留下的最后一堂課，既是教育，更是一重考驗。在那般滅頂危機下，唯有團結(jié)才能前進，才能遠赴百萬大山深處，拜請回這尊‘洪荒級牌位’，助你們祖父將已然潰散的列祖列宗意志重新凝聚，為秦家延續(xù)出一條生路。”

聽了肖幼娘的教誨，秦達三人這才明白了祖父的良苦用心，對于家族生叛之事自然也便明了前因。

秦信思慮清楚，當(dāng)即感嘆道：“沒有了祖宗保佑的家族，驟然舉族興盛，果然便是大禍。若非真的迎回祖宗牌位，恐怕……前日的那場大亂，便是我秦家滅門之期。”

祖宗牌位，便是家族的氣運所聚，也是與天地鬼神溝通的媒介。

有祖宗保佑，便可逢兇化吉，不斷積聚氣運，家族才能長盛不衰，人丁興旺。否則，便會氣運流散，鬼怪作崇，人心不聚，災(zāi)禍流連，如無根浮萍，只能靠運氣自生自滅。

更為糟糕的是，一旦有了競爭家族，別家祖宗趨吉后，那兇禍降臨的機率，便大大增加。

像秦家這樣的家族，立于數(shù)十億人之上，不知有多少家族與之爭搶存活機會，稍有不慎，便會被災(zāi)禍壟擊，家毀人亡。

秦業(yè)清楚記得，就在大楚定鼎后的十年內(nèi)，整個秦家的運氣似乎一下子便變得極差，每年都會有族人慘死沙場，更有族人家里頻頻出些奇怪可怖之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似乎也只有他主脈一系不曾那般倒霉。

點點頭，秦業(yè)喟然一嘆：“其實，一切早有預(yù)兆，恐怕祖父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沒有祖宗鎮(zhèn)壓氣運，即便祖父也難改天意。也許，五百年前，重陽祖宗便已選擇了今日的局面……主脈與庶支，差距太大，隱藏的矛盾，終于在家族處境安穩(wěn)的時候，再也不可調(diào)和，注定便要爆發(fā)吧。”

不需要肖幼娘多講，得了提點，他們自己很快便想明白了背后的原因。

根本上，這禍早已埋在千年前楚秦的祖宗之戰(zhàn)，重陽祖宗牌位被毀，再也無力保佑家族興盛壯大。

千年來，最開始的五百年，族人始終不多，重陽祖宗剩下的一點真靈，還算強大，可以勉強保佑到每個族人，各支公平競爭，發(fā)展還算均衡。

可惜，五百年前，族人達到五千，而重陽祖宗本身的一點真靈已然黯淡，哪里保佑得過來。

為了家族發(fā)展，他只好將大半氣運，都注入主脈一系，讓始終相對強盛的主脈率領(lǐng)家族發(fā)展下去。

同時，為了更加長久，只得讓主脈保持一脈單傳，如此也讓支脈眾人心中相對感覺公平。

只是，人心本就不平，開始時支脈與主脈血緣極近，自可相互包容，矛盾極少。可三代以后，血脈漸遠，比較爭競之心便開始占了上風(fēng)，偏偏主脈沒有幫扶。

及至近百年來，已是七八代人之后，雖是同族同姓，可到底不能算做一家人了。嫉妒轉(zhuǎn)為挑釁，不慢化為怨恨，摩擦矛盾滋生不斷，好在那時候的秦家還只是一方豪強，敵對勢力眾多，更強的勢力比比皆是，形勢比人強，只能繼續(xù)團結(jié)，哪怕是形式上的。

然而，近半個世紀來，隨著秦明強勢崛起，主脈氣運爆棚，將支脈遠遠甩到身后，真正的仇視出現(xiàn)了。

戎馬倥傯中，秦明一家又始終征戰(zhàn)在外，難得歸家，這種疏離日甚一日，即便秦明給予族人無數(shù)風(fēng)光與利益，可總有人心中不滿，認為是秦業(yè)一脈強占了家族氣運，反叛便開始了，只是秦明從不說與孩子們。

及至大越定鼎，這種差距便越發(fā)地大了，秦業(yè)同樣能力出眾，位高權(quán)重，連秦達這一代都同樣引領(lǐng)潮流，可他們支脈之中，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了驚才絕艷之人，這般差距下，不滿已經(jīng)不是榮華富貴能夠抵消的。

更換族長的呼聲，暗流洶涌，可秦明聲望如日中天，即便他們自己也不認為可以取而代之，甚至說出來都是個笑話。

所以，目標(biāo)便定在了秦業(yè)身上，為此甚至不惜與前楚勾結(jié)……

如此作為，又如何瞞得過秦明。

“……首惡1111人，全數(shù)被大帝誅殺，其余人等雖未勾結(jié)前楚，可卻同樣對主脈不滿，也被大帝發(fā)配邊疆，三年不得返回，生死自負，以贖前罪。”

肖幼娘娓娓道來，可背后的血腥卻讓秦達三人暗暗一驚，如此鐵血手段當(dāng)真不是一般人能夠下得決心。

“狗皇帝……大帝，竟然是在幫祖父背鍋？”秦英終是改了稱呼，事實昭然，越無明與自家祖父倒像是一對好基友，他也不好再對越無明不敬。

肖幼娘卻搖搖頭，輕聲道：“這就只能問那位大帝了……他究竟打著什么主意，恐怕你祖父也并不清楚。一切，無非是利益罷了。”

她本就生于相府，自小見慣了勾心斗角，事態(tài)炎涼，后來被那位強勢的公公“搶入”秦府，嫁給秦業(yè)，三十年操持家業(yè)，打理族務(wù)，對于人心看得更加明白。

不得不說，秦明的眼光極好，水月刀選定的主人就是不同凡響。

“孩兒受教。”三個兒子，齊齊謝過。

秦達復(fù)又問道：“不知娘剛才所言祖父交代之事，可否說與孩兒們，也好為娘分憂。”

刷刷刷……

肖幼娘手中水月刀，于空中一陣劃動，只見兩個大字頓時出現(xiàn)，熠熠生輝，驚呆了三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