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王珊，他還真幫忙呀？”侯小曼用胳膊撞了一下王珊，看了眼前面，小聲說道。

“看樣子，是咯。”王珊聳聳肩。

“你覺得怎么樣？”侯小曼湊的更近些，問到。

“白瞎了。”王珊淡淡的說道。

“誰呀？”

王珊沒說話，而是抬了抬下顎。

“傻大個。”這是侯小曼給趙威龍起的綽號。

趙威龍這人，雖然有些大大咧咧的，但多天相處下來，發現他并不壞，只是有些傻乎乎的。

昨天，趙威龍說喜歡方孟桐，讓許帥幫忙。今天一下課，劉爽就找了上來。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靠在許帥他們課桌旁，閑聊了。

聲音不小，也沒刻意閉著人，還時不時的，朝王珊這邊看上兩眼。

“你們考完試去網吧，帶上我們唄。”劉爽看向許帥，語氣渴望。

“你們？”許帥的聲音，帶著點點疏離。

“嗯，我，還有方孟桐，田甜。”劉爽說道，眼神卻轉而看向一旁的趙威龍。

趙威龍瞄了眼許帥，笑呵呵的說道：“行啊，人多更好玩。”

“你和方孟桐，不是就在中安浦嗎？”趙威龍又開口道。

而中間的許帥，卻身子往后一靠，沒再搭話的意思。

“嗯，網吧離我家挺近的，離田甜家更近。”劉爽熱絡的說著。

“方孟桐和你們家，不在一起嗎？”

“他家在屯子西，稍微遠些。”劉爽認真的說著。

“西面？”趙威龍嘴中念著。

“我可以帶你們去。”劉爽又拋出一顆大糖。

忽的，傳出來一陣幼稚的音樂聲。

許帥拿出桌下的學習機，玩起了游戲。

王珊捂著嘴，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笑出聲。

侯小曼靠近王珊，小聲的說道，“這也太明顯了吧。”趙威龍一直在問方孟桐。

其他的，絲毫不上心。

“這次，我贊同你。”

這時，上課鈴聲響了。

劉爽看了眼，沒在抬頭的許帥，“我回去了。”

趙威龍笑呵呵的說，“好。”

緊接著，卻忽的轉過身來，盯著侯小曼，“你剛才笑什么？”

“那個，王珊剛剛講了個笑話。怎么了？”侯小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趙威龍將信將疑的回頭，嘴上還嘀咕著，“那就好，不是我。”

這時，許帥卻放下了游戲，伸手給趙威龍脖頸一下，“太明顯了。”

“有嗎？”趙威龍一臉的疑惑。

“除了說方孟桐，你就沒說過別的。”許帥將學習機扔進桌堂，說道。

“那我下次注意。”趙威龍笑呵呵的說道。

“就你玩游戲那技術，咋想的讓她們去。”許帥說道。

“這不是能見上面嘛。”趙威龍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玩游戲的技術，還真的不咋地。組隊時，經常被高巖罵。

“下課，我得和高巖說說。”趙威龍想到什么，說道。

許帥從桌下，掏出了一小包花生豆，扔給趙威龍，“不用，他又不傻。”

“帥哥，你……嘿嘿。”趙威龍接過花生豆，看著許帥欲言又止。

“放心，給夠你面子。”

上課了好一會，鄭海濤才來。

“自習啊，把這張家庭情況調查表填一下。填完，往后傳。”鄭海濤隨手，將名單遞給了講臺下排的同學。

眼見著還剩兩天考試，大家都十分的認真，低頭做著題。

有的還，借同學的書，來畫重點。比如，侯小曼。

王珊，地理書，借我一下。

王珊在書桌堂里，翻出地理書，遞給了侯小曼。

“紅色的是重點，黑色的是要背下來的，藍色是了解。”王珊一邊寫題，一邊說道。

“就是不用看唄。”侯下曼接過書，打開隨便翻著。

“也對。”

家庭情況調查表，沒一會，就傳到了王珊這里。“還真快呀。”侯小曼說道。

王珊接過表格，一看，心下了然，“根本沒寫幾個呢，不知道怎么傳的。”

王珊拿筆，在寫著王珊那行，按要求寫下父母親的名字，看到孩子情況那一欄，王珊手上動作一頓。

向上一看，全部都是1，零星的幾個2，王珊眼神一暗，緩緩的在上面，畫了個3。

侯小曼拿過表，八卦的看了起來，看誰家有幾個孩子。畢竟，這表格上，除了這個，也沒有其他吸引人的。

侯小曼看了看，聳了聳肩，“這也太少了，咋就傳過來了呢。”語氣中帶著寫失落。

王珊，心情卻有些煩亂。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快要下課時，調查表到了鄭海濤的手上。

王珊卻有些局促，這源于小學的六年生涯。她沒少因為家里孩子多，被同學們笑話。

即便是已經知道的這件事，每次被翻出，有些同學也樂此不疲，拿出來當做談資。當作，打壓她展示示自己優越的砝碼。

王珊還記得，第一次，老師在課堂上，問家里孩子數目的情形。

“家里獨生子女的，舉一下手。”

教室里，百分之八十的，都舉起了手。那眼神，那氣勢，帶著明顯的優越。

“家里兩個孩子的。”也有零星的幾個，舉起了手。

基本上男生舉手，上面有個姐姐，女生舉手，下面有個弟弟。

看著基本填滿的表格，老師微微的蹙眉，“剩下的，還有誰？”

這時。

王珊緩緩的舉起手來。

“家里幾個孩子？”

“3個。”

“3個？這是嚴重超生啊，家長落后，不響應國家號召。”老師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輕視。

“具體什么情況，最小的是弟弟？”

“嗯。”王珊低低出聲。

“這就是，家長認識不上來。”老師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優越感。

老師家里是不能，也不讓超生的。

下課時，圍上來詢問的同學，假裝同情，實則炫耀的表情和語氣，齊齊涌上王珊的腦海。

“鈴鈴鈴……”下課鈴聲響了。

“去廁所嗎？”王珊看向侯小曼，問到。

“不是很想去。”侯小曼思索了一下，說道。

“好。”說著，王珊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哎……等等我呀，你咋能自己去呢。”侯小曼從座位上彈起。

王珊其實，根本就不是上廁所，只是想躲出教室。這樣，就不用聽他們刻意的挖苦。

更有甚者，還會過來，親自問上她一句，“你家真是3個孩子呀？”那眼神中的憐憫，看的王珊心口悶疼。

得到肯定回答，丟下一個憐憫的眼神，之后轉身離開。

這樣的情形，王珊真的，不想再經歷。

她其實，有的時候，脆弱的很。

在路上慢吞吞的走著，覺得快要上課了，王珊才回到教室。

然而，教室內關于她的消遣，依然沒有停。

趙艷秋，一改往常的寡言，身旁聚著幾個人，此時，正在繪聲繪色的，說著王珊的家庭情況。

“她弟弟，那叫一個寶貝，‘非典’那時候，都沒去上學，在家里呆了大半年。”王珊口若懸河。

“真不知道，她爸媽是怎么想的，要了那么多。”王珊話剛落，一旁的田甜和劉爽，就馬上問，“還有嗎？”

“還……”趙艷秋一抬頭，正好對上王珊，黑黝黝的瞳孔。

“說說唄。”田甜的聲音。

趙艷秋卻壓低聲音，不知道說了什么，之后，那些人都做鳥獸散了。

王珊回到座位。

卻不想，卻有人跟了上來。

“許帥，你知道嗎？王珊家三個孩子，還……”劉爽故意大聲的說道。

“你家不也倆，有啥稀奇。”許帥的聲音，很冷，陰沉的厲害。

“那不一樣，而且……”

“還有完沒完？”許帥一踢桌子，聲音極冷。

王珊猛的抬起，正欲埋到臂膀里的頭。

從來沒有人，這么維護過她。

以前，都是在事情過后，對她說，別放在心上。

已經造成的傷口，即使不去注意，那也是傷口，也會疼。

教室里，瞬間靜了下來。

王珊的眼眶，忽的一酸，忙扒到桌子上。

長時間的死寂。

王珊抖動的肩膀，故意壓抑的聲音，卻被不斷的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