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幾個人什么時候來的，但估計之前的話他們也聽到了一些。

童依只覺得很荒謬，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

“雪迎，算了。”郁琪對盛雪迎搖了搖頭。“畢竟是公共場合。”

算什么算？童依皺了皺眉，心道這又關你什么事？

盛雪迎似乎也不情愿的樣子，走過去挽著郁琪的手。附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些什么，還不時瞟一眼童依。

童依一個人站在原處，正對著他們四人。旁邊看熱鬧的自覺以他們為圓心形成一個圈。

“嘖。”童依往四周掃了一眼，竊竊私語的人群大多都盯著她，估計對這種手撕‘渣女’的劇情都很感興趣。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說清楚，明天她就不用在A大混了。

童依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脊背。揚聲道：“盛雪迎學姐，請你把話說清楚。空口造謠，再在這里假惺惺地來一出，裝成受害者的樣子，戲癮大發是吧？”

“我有說錯嗎？你從高中開始暗戀周亦和，愛而不得。轉而去勾搭他的室友，葉明朝、顧云止，還有許燃。借口什么補習？笑死人，作為一個A大的學生，居然還要補習。你這個勾搭人的借口未免也太劣質了。”盛雪迎邊說邊笑，旁邊看好戲的人群中也響起了細碎的議論聲。

童依倒真是無話可說，如果不是作為當事人本人，她也會覺得那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女孩子拙劣的倒追計劃。可是她清楚，她喜歡周亦和沒錯，找葉明朝補習也沒錯，結識顧云止更沒錯，她心中坦蕩，更不屑于給那些聽風就是雨的吃瓜群眾看好戲的機會。

“我是喜歡過周亦和，但那是曾經。至于其他的，都是你的臆想，我做什么有我自己的理由，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童依聲音發冷。她一直想考周晗教授的研究生，而本校保研非常看重績點，A大厲害的人多如牛毛，尤其是在生科這個王牌大院，通常績點只有零點零幾的差距。童依大一時高數學得一般，有點拖績點平均值的后腿。其實不僅是為了平均績點，童依還了解到，周晗教授特別看重數學類科目的成績，挑選學生的時候大學四年的成績都會過目。因此學線代之初她就在物色老師想補補課，將自己唯一的短板——數學，給攻克下來。

不過，童依覺得自己心里的目標實在沒有必要拿出來解釋，別人未必會信，而且他們也不配知道。更何況現在周晗教授還在宴會廳中，童依實在不想在自己喜歡的老師面前丟這個人。

“曾經喜歡過？那你前幾天還約周亦和出去喝咖啡？硬拽著周亦和聊了幾個小時。”盛雪迎笑容不變，“人家有女朋友的哎，這樣不太好吧？”

周圍人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童依目光一掃，看到顧云止皺了皺眉頭。她錯開目光，緊盯著盛雪迎。“你怎么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么知道的，這不重要。”盛雪迎挽著郁琪的胳膊，得意地挑挑眉。“重要的是你企圖搶別人男朋友還被人家棄如敝履的問題吧。”

周圍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郁琪似乎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童依掃了她們一眼，又看了看周亦和，他看起來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這倒是挺有趣的，童依心內冷笑，居然不怕自己的女朋友誤會？還是說，他早就料到有這么一出？

無解，童依心內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和自己那搞笑的暗戀一樣，這世界上多得是自己理不清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隨你怎么說。”童依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從來沒有想過搶別人男朋友，屬于別人的東西我根本沒有興趣。倒是你，有看上的就自己去爭取，在這里陰陽怪氣拐彎抹角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就你指控我的那些，相關的人也是我、周亦和、顧云止，又關你屁事？”

童依最后一句質問擲地有聲，盛雪迎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她似乎還想揪著之前的話頭再狠狠刺童依兩句，郁琪在她之前先出了聲。

“她是在為我抱不平。”郁琪冷靜地看著童依，“我希望你離我男朋友遠一點，就算以前他和你一個高中，是你的學長。現在，他首先是我的男朋友。以前的事就算了，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打擾我們。”

郁琪這個正宮出場，一番話說的直接坐實了童依的罪名。童依笑都笑不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罪了郁琪，真是荒誕。

“童依，怎么回事？”唐姝媛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圍了過來，她挽著一個童依沒見過的男生的胳膊，掃了一眼被圍觀的圈內四人，忙放開那個男生，走過來拉住童依的手。

童依的手心一片冰涼，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出了這么多冷汗。

“沒事。”童依搖搖頭，“聽她們放屁。”

郁琪的臉色也變了，和盛雪迎一道擰眉盯著童依。

童依走兩步上前去，掃了周、郁、盛三人一眼，又緊盯著郁琪。“我是曾經喜歡過周亦和，但是現在，我不喜歡他了。你的男朋友和別的女生見面，就都是有不正當關系嗎？那請你自己看緊你的男朋友，讓他千萬別和其他女生有交流。不然哪一天，你又得特意找一個像這樣觀眾齊備的場合來唱你的大戲！”

“行了，這是舞會，不要在這里吵。”一直沉默不語的周亦和出聲了。

童依不屑地冷笑一聲。

“童依，你別跟她們計較。郁琪她說話比較沖，我代她向你道歉。今天這事到這里就算了吧，鬧大了也不好看。”

也不知道是誰想鬧大的？童依看了周亦和一眼，目光復雜。她還有好多話想懟，卻又覺得無力。周亦和本來就不可能站在她的立場，自己在這較勁又有什么用？

有些事情，到這里就可以了。童依想，她一直想做一個在感情中灑脫淡然的人，可是卻走到了這一步。周亦和終究是郁琪的，也始終會站在她那一邊，自己贏了口舌之爭又有什么用？真難看。

她捏了捏拳頭，自己現在的姿態，一點都不好看。

算了吧，退一步，就當作是對這么多年偏執的自己的懲戒。

“沒心情了，你們繼續玩吧，我回去了。”童依松開唐姝媛的手，放下酒杯，掠過眾人往外走。

不管怎么樣，我也一定要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在心里和自己說道。

童依離開的背影雖孤單卻筆直。不過沒走幾步，胳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你忘了你的舞伴。”顧云止淡聲道。

童依觸碰到他溫暖干燥的手心，有些觸動。她抬頭看了眼顧云止，眼底的崩潰就快決堤而出，又在崩潰的前一秒，火速將目光收了回去。

顧云止看著她一閃而過微微發紅的眼睛，手下力道不由得加重，拉著童依就往外走。

宴會廳內燈火通明，出了建筑，四周一瞬間都暗了下來。童依有些看不清臺階，被顧云止扶著，倒也沒想著掙開。

“你真是一點發揮的余地都不給我啊。”顧云止走著走著，突然輕笑開來。

童依不明所以，還沒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兩人在夏木掩映中走著，沒有什么人，彼此的聲音都聽得真切。

“你沒想過我是為了追周亦和才故意接近你的嗎？”童依忍不住問。

“我們的緣分是天注定，哪里是人為安排得了的。”顧云止笑看著她。

路燈的光線朦朧，看不真切，童依只覺得顧云止眼中有細碎的光點，像星星。

“星期四那天，我約周亦和，是有話問他。”童依吶吶地說。

“嗯。”顧云止也不問。

要具體交待她和周亦和聊了些什么，童依也覺得難以啟齒。

“以后再慢慢告訴你吧。”童依回牽住顧云止的手，沖他笑。“在遇到你之前的，我的大半個學生時代，我有好多話都會慢慢講給你聽。”

顧云止似乎有些訝異，他看著童依，漂亮的眼睛在夜色中流動著光彩，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兩人沒有回宿舍，肩并著肩在田徑場上走著，一圈又一圈，和著夏夜的風，緩緩漫步。

“你和郁琪很熟嗎？”童依從低落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忍不住回味之前的場景。

“不熟。”

“那她讓你陪她你就跟著她走？”

“唉——”顧云止有些甜蜜地嘆了口氣。“我錯了。”

“男人啊——”童依也嘆氣。“而且盛雪迎居然和郁琪認識，見鬼。”

“郁琪也就是跟周亦和在一起后我們宿舍的人才認識的，至于盛雪迎，她們兩個差了一屆，也不是同一個院，不知道她們怎么認識的。”

“那也不重要了，就像我搞不懂哪得罪了郁琪一樣，讓她睜眼說瞎話。很多事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童依滿臉黑線。

“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今天本來是帶你來參加舞會的，結果我們一支舞都沒有跳。”

“嗯，確實。被不值得的人打擾了開心的事，有些可惜。”

“不如我們在這里跳？”顧云止看著她。

童依本想懟他幾句，但是被那肆意發散的美貌氣息一沖擊，立馬大腦宕機，點頭答應。“好啊......”

顧云止將她的手帶著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輕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與她十指相扣。

童依抿了抿唇，搭著他胳膊的手有些僵硬。襯衫下的臂肌十分有力，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會跳嗎？”童依有點不放心，這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要是往她腳上踩，估計不會很好受。

“我小時候每年都被我媽帶去公司的年會，平常也經常看她和我爸跳舞。”

“那你也沒有實踐過啊。”

“我們一起實踐不就行了。”顧云止摟著她腰的手緊了緊。

“行吧。”童依咬了咬牙，就當舍身陪君子了。

“一二三——一二三——”

童依跟著顧云止的節拍移動舞步，向前，向后，轉圈。

“你慢點你慢點——”

“別踩我腳——”

“靠——”

“哈哈哈——”兩人轉著轉著就往田徑場的中心草坪去了。

這個時間田徑場上只有幾個在夜跑的人，草坪中一片空曠，唯有他們一邊笑著一邊旋轉起舞。

夜晚的風幽靜而清甜，隔絕了喧囂與塵世的繁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