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依端著一杯熱可可靠在墻上，喝一口看一眼沙發上的三人。
顧云止緊挨著程蕊女士坐著，如同一個第一次上門的女婿一般，乖巧地回答各種問題。
童彭奕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斜一眼顧云止，再看一眼童依。
當他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童依默默地看著他，對他做了一個往脖子上劃的手勢。潛臺詞是：你敢欺負他，我不會放過你的。
“對，我和家里說了。他們讓我來問問叔叔阿姨的意見，畢竟童依長這么大也沒自己出去旅行過。”
“可以呀，我聽你媽媽說你從小獨立生活的能力就很強，也經常當背包客獨自旅行。”程蕊抓著他的手拍一拍，“讓依依跟著你，我還是很放心的。”
童依默默喝了一口熱可可，一抬眼，正對上顧云止的視線。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膠著了一瞬。
“咳。”童彭奕裝模作樣地清了兩下嗓子。
“你女兒這么大了，也該讓她出去和同齡人一起走走了。”程蕊一看就知道他腦子里想的什么。
“我沒讓依依出去嗎？我都同意她考去A市了，別說得好像就你開明。”童彭奕一開口就懟上了。
“你找打是吧？”
童依看戰況突然就有暴起的趨勢，忙過去一把拉起顧云止，讓他們倆面對面專心互噴。
“媽媽，我帶他參觀一下我房間，你們先聊啊。”說著就想拉著顧云止跑。
“哎——參觀什么房間啊你個女孩子。”童彭奕百忙之中還不忘來一句。
“自求多福吧你。”童依對他略了略，和顧云止進了房間，把門關上了。
“呼——”童依靠在門后，呼了口氣。“坐。”她指了指自己的床。
顧云止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間，坐在床上，回視著她。
童依這下感覺有點不好了。
一個絕色美人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自己，目光清澈又無辜......啊呸，童依掐住自己飄到九天之外的神思。真敢想啊，她默默吐槽自己。
“你爸媽感情不錯。”顧云止開口夸道。
“確實。”童依彎彎嘴角，“我爸平常沒事喜歡找事作死，但實際上在我媽面前慫得一批。他以前有點黑社會那什么的意思，后來從良了。但是性子——咳，比較像一個老小孩。”童依覺得自己已經盡量說得很委婉了。
“我爸媽的相處模式其實和叔叔阿姨挺像的，就是他們都比較忙，很少有能聚在一起的時候。”
“唔——”童依略微思索了下，“要不，我們兩家什么時候約著見一面？”
顧云止挑了下眉，“好啊。”
“呃——畢竟我們媽媽是朋友......也都認識。”童依反應過來些什么，想挽救，但好像越解釋越蒼白無力。
顧云止就看著她笑。
童依叉腰看著他，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威脅。
“你想去哪里玩？”顧云止問她。
“我都可以。”
“就在國內吧，你第一次離開父母出去旅行，去國外他們可能不太放心。”
“好啊，你看看你還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
“三亞？你喜歡海邊，也想研究海洋生物，我們可以去小島上潛水。”顧云止對她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旁邊坐著。
“好啊！”童依兩眼放光，“我還沒潛過水，挺想試試的。”
顧云止看她激動的樣子，趁她不注意將她攬到懷里。笑了笑，傾身過去。
咚咚。
兩人的唇剛觸碰到一起，頓了一下，又火速分開。
童彭奕打開門看著兩人相依偎的姿勢，目光又落到童依的腰上。面上有一絲迷茫、一絲惱火以及一絲強行壓制住的痛心。
童依就看著爸爸不自知地在門口表演了一陣“面色扭曲”，對他打了個響指。
“怎么了，老爸？”
童彭奕回過神來，“你媽讓我來你房間拿床被子。”他走進來，打開衣柜上頂上的儲物柜。
“噢。”童依有些輕微的僵硬，保持著靠在顧云止懷里的姿勢不敢動。“你拿被子干什么？”
“你男朋友今天晚上不是住在這里嗎？你媽在給他鋪客房的床。”
“不用麻煩的叔叔，我住酒店就行。”顧云止出聲道。
“那怎么行呢，依依的媽媽不會準的。”童彭奕終于翻到了被子，關上柜門看著他。“哎喲客氣什么，住女孩子家又不會怎么樣。”說著就走了出去。
“你倒是關門啊。”童依在他身后幽幽說道。
顧云止起身把房門關上，坐回原位看著童依。
兩人互相盯了一瞬。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童依抱住他，趴在他肩頭笑。
顧云止無奈地拍她的背，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顧云止在童依家住了兩天，兩人一起逛B城，吃各色美食。鑒于童依之前重油重鹽吃壞了肚子，有時候顧云止就讓她干看著，慢條斯理地吃給她看。
童依吃不了自己想吃的東西不說，還要被男朋友和媽媽一起逼著每天早餐喝一碗營養粥。她咬牙切齒地問顧云止什么時候回去，得到了一個爆栗。
這幾天做了旅行計劃和各種攻略，顧云止也要回A市了，臨行前一晚的晚餐程女士做得異常豐盛——之前也很豐盛。
“小止不多玩幾天再回去？”程女士給他夾菜。
“我爸放假，家里難得湊齊人，就等我了。”
“也是，顧老師那種學術界的泰斗，平常肯定很忙。”
“您這樣說他肯定很不好意思。”
“哈哈，知識分子我向來很崇拜的，況且你爸爸還是名牌大學的教授，那絕對是頂級的知識分子啊。”
童彭奕不咸不淡地咳了一聲。
童依瞄了他一眼，目光安靜地轉過去和媽媽對視。程女士聳聳肩，母女倆眼底浮現出默契的笑意。
飯桌上除了童彭奕偶爾郁悶以外，可以說得上是和樂融融。
程女士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顧云止：“小止，我聽你媽媽說你想拿斯坦福的offer？”
顧云止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啊，對。”
“為什么喜歡斯坦福？賓法和麻省理工也挺好的，可以申請一下。”
“算是一種從小的執念吧。”顧云止笑兩聲，“因為以前有個姐姐在斯坦福，我也就一直以這個為目標。”
“其實可以多了解一下。你是打算繼續進修金融還是考MBA？畢竟你媽媽還是想你繼承她的職位當銳方的首席執行官。”
“可能會修雙學位吧。”
“那確實斯坦福綜合更強。”
......
程蕊女士的興致一波接著一波，拉著顧云止從當今世界經濟形式聊到喜歡巴菲特還是索羅斯。
完全聽不懂的童彭奕和童依兩父女面面相覷，默默地吃著程女士給顧云止準備的大魚大肉。
晚飯吃飽喝足，童依和顧云止下樓去河邊散步。
夜風吹拂，兩岸大樓的燈光倒映的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你要去留學？”童依問他。
“嗯，上學期我已經考完托福，就等申請材料的遞交了。”顧云止看向她，淡然地陳述。
“去幾年啊？”
“一到兩年吧。”
“那還好。”
顧云止笑笑，“是不是想到我們會異國戀，有些舍不得？”
“沒有啊，一兩年而已，我母胎solo20年不也挺過來了。”童依嘴硬，挑眉看著他。“學業這么重要的事，其他都可以讓路的，我可不會糾結這個。”
顧云止彈了一下她的鼻尖，童依捂住鼻子，不爽地看著他。
“這不叫讓路，愛情也不該為什么讓路。”
童依捂著鼻子點點頭。
顧云止將她的手拿下來握住，“不過時間也過得挺快的，等我留學回來，你應該還在A大讀研。”
童依咧開嘴角，“那就借您吉言了。”
晚上臨睡前，童依和顧云止在兩位長輩的眼皮子底下抱了一會兒，互相道了晚安才回的各自的房間。
兩人擁抱時，童彭奕一臉沒眼看的表情，從而得到了女兒一個挑釁而又囂張的歪頭。他將程蕊女士一把拉回房間，氣勢洶洶地關上門。
和顧云止晚安擁抱過后，童依是臉上帶笑回的房間。
再次出來時，她兩指捏了捏眉心，去茶水臺倒了杯水喝。
咔嗒一聲——
顧云止打開房門，正看到童依轉過身來，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你也睡不著？”
顧云止走過去，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口渴。”
童依一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嘬著水喝，抬起眼看著他。“你不會也——”
“？”
“葉明朝給你打電話了？”
顧云止點點頭，仰著脖子喝了一大口水。“整整拉著我打了一個多小時，痛罵唐姝媛。”
童依聞言冷笑一聲，“心眼挺小。”
“你對一個人付出真心實意，結果發現自己不過是別人的替身，你不小心眼？”
童依的眉頭又微微蹙起，“其實當初他們兩個在一起我就很疑惑，雖然我沒有認為唐姝媛男朋友換得快有什么問題，但她在外的名聲確實不算好。葉明朝難道心里就沒有數？兩個人認識幾天就確定關系，他以為唐姝媛能有多喜歡他？無論唐姝媛是因為什么原因想和他在一起，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他現在來痛罵一個女孩子，不合適吧？”
顧云止抬手，捏捏她的眉心。“別那么真情實感，你就是被唐姝媛洗腦了，容易站在她那邊看問題。”
童依拿開他的手，“你就不是站在葉明朝那邊看問題？”
“所以我決定不管，他們的事，自己解決。”顧云止把一杯水喝完，杯子輕放在茶水臺上。“不早了，睡覺吧。”
童依越想越不得勁，放下杯子朝顧云止撲過去。
“？”顧云止被童依兩手鉗住，拖著往陽臺那邊走。
“我怕聲音太大，把我爸媽引出來就不好了。”
此時已是深夜，遠處的高樓只剩下星星點點的光。馬路上偶爾有飛車黨呼嘯而過，將夜色驚起，又很快恢復平靜。
“唐姝媛和你說什么了？”顧云止斜靠在陽臺上。“她總不好意思把問題推到葉明朝身上。”
“沒有。”童依抓抓頭，“她一直在哭，說對不起葉明朝、對不起宋辰......對不起很多人。”
“她終于有點良心了。”
“喂——”童依瞥了他一眼，“少在那里說風涼話。”
“OK。”顧云止擺擺手。
“我以為經過上次在醫院那回，你們倆關系變好了。”童依胳膊肘搭在圍欄上，側過身與他對視。
“暑假她回我媽那邊住過幾天，沒有那么一見面就掐了，但是關系也算不上好。她最近整個人比較低沉，也不太和家里人說話。”
童依略微思索了會，顧云止一直看著她，發現她想事情的時候臉上表情會變幻莫測。
顧云止對她打了個響指，“發什么呆。”
“我在想，要不我們把唐姝媛和葉明朝也帶去三亞？”童依突然目光亮晶晶地看著他。
“......”
“我們呢就別告訴他們具體有誰會去，然后你帶葉明朝，我帶唐姝媛，我們四個直接在酒店匯合，完美！”
顧云止很想敲開她的腦殼看看里面到底裝的什么東西。
“哦，然后呢？我們兩個度假還要順帶調解別人之間的矛盾？”
童依湊過去一把抱住他，仰著臉道：“他們兩個今天不是見面了嘛，然后吵得不歡而散。你應該也能感覺出來，那倆人彼此還是放不下的。不然也不會兩個人不約而同半夜三更給我們打電話哭訴，說不定給個機會心結就能解開呢？”
顧云止看著吊在自己身上的童依，實在沒轍。
他捻了捻童依后頸上的肉，將她拎起來一點。“那說好，把他們誆到三亞之后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你不準再摻和他們之間的事。”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