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延綿不絕的山林,藍天白云之下,郁郁蔥蔥,更顯得天地之間清明一片。空曠的田野,不見碩果累累,卻充滿了生氣。潺潺的溪水,在嶙峋的石頭之間,依舊歡快地跳躍著,干凈透徹。
“還是家里的空氣好啊。”
郭欣蘭深吸了一口氣,很是陶醉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仿佛形成漩渦一般,在兩頰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兩個小酒窩在絕美的容顏上,更顯得清晰迷醉。
沒想到的是,以前一下雨就泥濘不堪的鄉間小路,竟然也鋪上了水泥路面,兩旁的楊柏,竟也換成了城市里才有的綠化樹苗。
不過半年沒回來,變化竟然如此之大。郭欣蘭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不過卻也是心情愉悅。再怎么說,家鄉變好了,這都是好事。
“爸,我回來了。”還沒跨進門檻,郭欣蘭就大聲地朝屋內喊了起來。
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門后探了出來,下一刻便驚喜地加快了速度,從屋內快步迎了上來。
“蘭兒,你怎么回來了?回來也不先打個電話的?”郭瀾山激動地雙手不停地來回搓著,上下打量著郭欣蘭,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好不好。
郭欣蘭抿嘴一笑,眼眶微微發紅,展開雙臂,一把就摟住了郭瀾山,有些哽咽地說道:“爸,我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感覺到懷里的郭瀾山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擺脫郭欣蘭的擁抱,郭欣蘭反而樓得更緊了。
“爸,中午有什么好吃的?”兩人的身體分開后,郭欣蘭挽著郭瀾山的手臂,開心地問道。
郭瀾山自然而然地接過郭欣蘭的背包,臉上的褶皺在這一刻,好像也變淺了一些,不過語氣卻是在埋怨:“你呀,回來都不說一聲,我哪有準備什么好吃的呢。我一個人隨便對付一頓就是了,你趕緊去洗把臉,這一路的。。。我去買點菜哈。”
“我跟你一起去買菜。對了,等下把天南哥跟嫂子也一起叫過來吃飯。”郭欣蘭有些膩歪著父親,挽著父親的手臂一直沒有放開。
郭瀾山寵溺地拍了拍郭欣蘭的手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自從去年出了那事之后,郭南天夫婦對郭瀾山的照顧,不像是街坊鄰居,更像是對待父母長輩一般,沒有任何的隔閡存在,均是出自真心肺腑。
出門買菜之前,郭欣蘭特別去敲了郭南天家的門,卻發現兩人都不在家。
“爸,天南哥他們去哪了?”郭欣蘭疑惑地看著郭瀾山問道。
郭瀾山這才猛地一拍額頭,苦笑地看著郭欣蘭,這才說道:“你看看,你一回來,我都把這事給忘了。你嫂子快生了,現在都去醫院了呢。哎呀,你看我這腦袋瓜的。。。”
郭瀾山有些懊惱地又拍了拍后腦勺,自責了起來。
聽到郭敏就要生了,郭欣蘭頓時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地說:“不是吧?老爸,這么大的事,我打電話回來,你怎么也都沒跟我提起過啊?”
聽到女兒這話,郭瀾山愣了一下,接下來就眼神有些不對勁了,白了郭欣蘭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自己去看看,你多久沒打電話來了。你這妮子,再說了,小南也讓我別跟你說,想著等你回來了,給你個驚喜。”
郭欣蘭一怔,腦海里開始回憶了起來。是啊,因為分配到縣城分公司,又挑了大梁,工作忙得不可開交,竟然差不多有三個月沒打電話回家了。
郭欣蘭再次摟住了郭瀾山的手臂,心里酸酸的,側頭看著那一頭銀絲,輕輕地把頭靠在郭瀾山的肩膀上,郭欣蘭低聲說道:“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嗯,沒事,跟爸爸有什么對不對得起的,你忙,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敢去打擾你,家里都好,就好了。”郭瀾山感受到女兒的情緒,恢復了無所謂的模樣,安慰了幾句。
聽到這話,郭欣蘭反而靠得更緊了。本來滔滔不絕的談話,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
父愛如山,這還不是親生的,但是更勝親生。雖無懷胎十月之恩,卻有養育喂哺之情。養育之恩,更勝生而不養。
郭欣蘭從未想過親生父母是誰,更未想過尋找親生父母。有一個為了自己,寧愿不娶的養父,便已足夠了。
曾經有人問過郭欣蘭,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你的親生父母要將你遺棄嗎?
郭欣蘭一笑而過,幼時的她或許有過這樣的心思。可是長大之后,郭欣蘭就明白了,郭瀾山對自己的愛,比起任何擁有親生父母的孩子,毫不遜色。
“爸,吃點魚。你呀,在家就是省,是不是又腌咸菜了?我長大了,能賺錢了,你不用省錢,知道嗎?我現在賺的錢,足夠咱爺倆過上好日子了。”郭欣蘭給郭瀾山夾了一片魚肉,看著越顯蒼老的容顏,心疼地說著。
郭瀾山欣慰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將那片魚肉放進嘴里,看了看郭欣蘭,沉吟了一會,說道:“蘭兒,日子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說如果,你應該好好報答一下村里的鄉親們。”
郭欣蘭夾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滿臉詫異地看向郭瀾山。郭瀾山跟郭欣蘭的眼神對視了一會,就垂了下去,好像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妥。
“爸,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郭欣蘭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了。
“爸,我知道,當年你收養我的時候,村里的人雖然閑話不少,可是那都是擔心你找不到對象。可是每個人卻又在我們家有困難的時候,全心全意地幫助我們。這些,我都沒有忘記。”
郭欣蘭哪能忘記這些呢,就是她讀書的學費,除了國家補貼的那些,大部分還都是鄉親們幫忙湊起來的。
小時候,因為郭欣蘭,郭瀾山的日子過得苦,鄉親們是對郭欣蘭有過一段時間的牢騷。可那都是因為郭欣蘭的到來,給郭瀾山帶來了不小的負擔,大伙看著不忍心而已。
嘴硬心軟,是郭欣蘭考上大學的時候,大家給她湊學費的時候,郭欣蘭哭著摟著一名一直牢騷她的大嬸,大聲說出來的一句話。
“蘭兒,記著就好,要記在心里。”郭瀾山抹了抹眼角,欣慰地點頭看著郭欣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