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

孫毅哼著一曲軍旅生涯中常唱的《打靶歸來》，邁著愉快的步伐，來到了公司的會議室外，就在他要進門的時候，會議室嘈雜不休的聲音中傳來一陣夾雜著抱怨的討論聲，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你被分到了那個區？”一個好奇的聲音問道。

就聽一個略帶沮喪的聲音回答道：“魔都。”

這時另外一個音質有些粗獷的聲音，詢問另一個參與討論的同伴道：“你呢？”

回答他的聲音并不是很有精神，反倒是有點有氣無力：“京城。”

“怎么我倆就這么倒霉，被分到了江淮地區。”那粗獷的聲音嘆了口氣，聽著有些沮喪。

“得了，我們還羨慕你呢。魔都是好，可經濟再好，它也只有那么大的一點地方，卻一下子集中了八個人。哪像你們七個人，卻占著整個江淮地區。”

“我所在的京城也是一樣，平攤下來最后結果可能還不如你們。”

就在兩個分部被分配到魔都和京城的兩人抱怨時，另外兩個被一起分配到江淮地區的人反唇相譏道：“你們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京城、魔都那能跟江淮一樣嗎？一個是政治中心，一個工業重鎮，不僅國內大企業云集，更是有不少跨過企業在兩地設立辦事處，或者是直接建廠，機會可比江淮地區大多了。”

就在參加培訓的學員們七嘴八舌爭論不休時，孫毅黑著臉走到他們身邊。

“既然你們都各自說對方所在區域好，那你們就調換一下。”

“這...”幾個參與討論的人陡然一驚，這才注意到會議室內突然安靜下來，他們回頭一看，正見孫毅一臉鐵青的站在他們身后，比那青面惡鬼還要讓人膽顫三分。

孫毅見他們一個個縮著脖子，想到這可能不是單單他們四人的問題。會議室中這么多參與培訓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著這樣的心理，區別只是他們四個說出了口，而有些人藏在了心里。

他當即大步流星地走上了主席臺，對在場的所有人道：“學員們，我在剛剛進來的時候，聽你們中有些人在討論，討論自家分到的山頭，和別人家分到的山頭誰好誰壞。

我剛才認真聽了一遍，都是在說自己的山頭差，別人的山頭好。你們這是要抱怨什么？

是分配不公？還是其他什么，有什么想法盡管直言。”

會議室內參與培訓的學員，個個左右相視一眼，便低下頭來默不作聲，不想當這個出頭的鳥，生怕印證了那句中國古話：出頭的櫞子先爛。

孫毅目光灼灼地盯著剛才還在那抱怨的四人組，指東打西，明著斥責四人，實則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

“你們沒想法，我倒是有不少想法。你們四個王八羔子，這仗還沒有開打，就開始挑肥揀瘦，只想吃肥肉不想啃硬骨頭。

你們一個個這是反了天了，還有沒有組織，有沒有紀律。

知道擱在戰爭年代，這叫什么嗎？這叫擾亂軍心，亂我軍心者，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他這么一說，會議室內的眾人都把目光投向那四人，看得他們有些瑟瑟發抖，將頭埋得更低，生怕被孫毅給當場辦了。

“不過諒在你們是第一次，我就不追究責任，若是再有下次直接開除。”孫毅見自己的下馬威效果不錯，忽又話鋒一轉，問道，“誰有異議?”

“沒有。”會議室內弱弱地傳來眾人的回答，有的低著頭，有的后怕地搖著頭，都不敢直視孫毅咄咄逼人的目光。

“很好!”孫毅滿意道，“不過我也承認這次靠抽簽給各位分配銷售區域，雖說是秉承著公正的原則，但因為我們全國各地的情況，只有一個大概的了解，劃分的時候難免有些紙上談兵。

待到你們進入實際銷售過程中的時候，難免有的得了意外之喜，吃了好大一塊肥肉。而有的人則是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去啃一些硬骨頭。”

他這話算是說到一些人的心坎里，低下某個膽大就趁著眾人沒留意的功夫，嘀咕了一句：“總不能讓我們看著別人吃肉，自己只能吃糠咽菜。”

聲音不大，可放在雅雀無聲的會議室內，卻是格外的清晰。

“對，憑什么?”

孫毅聽了這話也沒有生氣，跟著后面反問眾人道，

“你們要問憑什么?

憑的是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吃上飯，都能冒出尖，都能把咱們的電腦，和即將量產的無繩電話成功打入市場。

我孫毅器重的就是這樣的人才，我宏興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給你們分配的區域內，任憑你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只要能把這場攻堅戰打好，把山頭給我拿下來，那就吃酒喝肉再加論功行賞。

凡是業績突出者，該提拔的提拔，該升遷的升遷。我已經給你們預備好了位置，將來一省一市區域銷售經理，華東、華南這樣的大區總經理，乃至全國銷售總監這樣的職位，我都提前給你們預備好了。

只要你們有能力，有本事，這些都是你們的。”

孫毅先是對著在場的眾人打雞血，畫大餅，用美好的未來吸引住眾人，在會議室內的眾人被他說得熱血沸騰之際，他又忽地話鋒一轉，向眾人潑了一盆冷水，警告道：

“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這規矩還是要有的。一是不能觸犯法律這條底線，二是不能跨區進行惡性競爭，三是你們彼此之間雖然有競爭關系，但不許使陰招，不許影響到內部的團結。

我們是狼，但我們不是獨狼，而是群狼。對外我們要講政治，分敵我，不斷斗爭。對內我們則是要講團結，論合作，分配協同。”

警告完孫毅又玩起了自己百試不爽的把戲，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向在場的眾人描繪起自己所在這一行未來廣闊的前景：

“大家眼皮子不要淺，這只是我們宏興出山的第一戰，是我們的試水仗。

將來還有很多大仗等著我們去打，有無數的戰利品等著我們去繳獲。

我對我們的電腦行業做過一個縱向的分析，根據摩爾定律當價格不變時，集成電路上可容納的晶體管數目，約每隔18個月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換言之，每一美元所能買到的電腦性能，將每隔18個月翻兩倍以上。

而我們的國民收入，正在隨著每年增長幅度超過10%的GDP，在快速的增長。83年那會兒，我們一年的人均收入只有五六百元，到了去年都已經有了兩千三百元。要是照這么個速度下去，十年以后咱們的人均收入還不得上萬元。

大家想想，到時候隨著國民購買力的不斷增強，隨著電腦性能的提升，能夠將家用游戲機、錄像機的功能都整合到電腦上，讓電腦不再局限于現在的辦公、企業數據處理、科研運算等專業領域，而是像電視機一樣成為普通人的娛樂工具，你們說這將會誕生一個多大的市場？”

在場有數學頭腦的，被孫毅所描繪的未來藍圖，勾得是心往神馳，忍不住脫口道：“至少上千萬，未來可能會上億，甚至是最終普及到每一個家庭，形成一個十幾億的大市場。”

“不錯，我樂觀的估計，十年內就能形成一個十幾億人的大市場。”

孫毅見現場的氣氛被調動起來，緊跟著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可大家有想過嗎?這么大一個江山，該由誰來坐。是我們自己，還是像IBM、戴爾、蘋果等這些大公司，又或者是國內的聯翔、長城、方正等這些華夏品牌。”

他問題剛一拋出，不容眾人喘息一口氣，又跟隨其后自問自答道：“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你們心中的答案，你們肯定會說是IBM等這些跨過公司。

可我要問一句，你們甘心嗎?

這本該是屬于我們中國人，屬于在座各位的江山，你們甘心把自家的江山讓給別人嗎?

甘心看著這屬于我們每一個，屬于我們兒孫后代的江山，被別人霸占嗎?”

孫毅連珠炮似的發問，如隆隆戰鼓，讓人振聾發聵，激起了在場不少熱血漢子的義憤，吼道：“不甘！”

孫毅在這熱血的怒吼中，挺直了腰桿，用鏗鏘有力的話語，感染這會議室內的每一個人。

“記住，你們不僅是在銷售這三十萬臺電腦，更是在為宏興，為我們這個集體，也是為你們所有人開疆拓土。我們要占領制高點，我們要保衛我們自己的江山。

這將是一場漫長的戰爭，一場以弱勝強的較量。

它考驗著我們的智慧，它將是一場耐力的比拼，一場意志的較量。

我們可以用十年，二十年來打這場戰爭，但我們絕不投降。”

一時間一股歷史的使命感在會議室中盤旋，縈繞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