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他們事后的總結，發現這次失敗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以往百試百靈的，以計劃經濟的形式發展產業的方式，根本不適用于半導體這種技術周期短，更新迭代快，需要靈活地適應市場，商業化、國際化氛圍非常濃的產業。

雖然以行政指令為主導的計劃經濟模式，在以往非常適合飛機發動機、戰機制造等研發生產周期長達一二十年的大周期項目上非常有效，但在半導體產業上用這種發展模式，卻是實實在在的水土不服。

可謂成也計劃，敗也計劃。

用計劃經濟模式發展半導體產業，雖然有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

卻也有著它固有的缺陷，正所謂萬事萬物相生相克，沒有哪種模式是完美無缺的，計劃經濟也是如此。

以計劃經濟模式發展半導體產業，所產生的問題很多。

那就是容易脫離實際，造成不必要的浪費。

在應對變幻莫測的行業形勢和復雜多變的市場需求時，難以靈活改變策略，容易產生生產與需求之間的相互脫節。

在推動技術進步和革新上十分拖沓，難以更上國際同行的腳步。

在生產上更是出現了效率低下、缺乏活力等現象。

同時半導體產業如今又是愈發的商業化、國際化，在這種商業化、國際化的背后，始終伴隨著的都是高投入、技術快速更新的市場風險。

可以908工程如今的進展來看，卻存在著技術研發跟不上國際技術的快速更新步伐，產業化程度低，沒有養活自己的市場，而產能上又遲遲不能擴大的問題。

正是因為存在的這種種問題，放大了華晶所面臨的市場風險，使得華晶的半導體產業發展之路舉步維艱，想不虧損都很困難。

所以國家在痛定思痛之后，決心不靠行政指令，而是依照市場規律來辦事。

當然依靠市場規律辦事，并不意味著就放任自留。

窮極思變的國家，在未來開展909工程的時候，就同時做了兩手準備，一邊按照市場規律自己干，一邊準備好優惠的政策、誘人的條件、充足的資金，去做個優秀的投資人。

既然靠計劃經濟的模式走不通，那就去網羅能發展半導體產業的人才，投資這些人才總行了吧！

他們有技術、有能力，而國家有資本，兩相結合，簡直是天作之合。

于是在908工程之后，便有了以魔都華虹為代表的國企崛起，以中芯國際為代表的，由海歸派創建的半導體代工企業的崛起，有了日后中國半導體領域百家爭鳴的局面。

孫毅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立馬嗅到了其中潛在的機遇。

既然國家有了求變之心，那他何不把握住機會，求得他眼下急缺的半導體產業人才。

他心中有了主意，當下也不猶豫，直接向李東來豎起自己的三根手指，借勢提出要求道：

“只是讓我接受華晶，我也有三點要求。”

李東來臉色一僵，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笑問道：“有什么要求，盡管說便是，能滿足的我們一定盡量滿足。”

他嘴上雖然說得客氣，可是兩只眼睛卻盯著孫毅不放，不知孫毅為何突然間變了卦，又擔心他會提些無理要求。

孫毅立馬就看出了李東來平靜外表下那顆緊張的心，可機會難道，為了華芯的未來，他也只能心下對李東來說聲對不起。

他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要求，一口咬定道：“我必須占有華晶51%以上的股權。”

李東來聽到是這要求，暗暗松了一口氣道：“來之前組織上就已經跟我交過底，控股權可以給你。”

孫毅心道果然，此番試探驗證了他那結合了未來形勢做出的推斷。

于是他又繼續探底道：“還有華晶的管理體制，我也要把上華半導體在獅城芯片工廠的那一套管理方法復制過來。”

李東來對于孫毅的這個要求，并無異議，立馬就答應了下來：“組織上之所以最后決定把華晶交到你手上，就是考慮到你手上已經有了一家技術相對先進的芯片工廠，正好交到你手上能學到國外的先進理念。”

見李東來又答應了下來，孫毅這才圖窮匕見道：“最后一條就是現在為華晶的那些人才，必須還要留在華晶。”

“這......”

李東來聽到最后的這條要求，不由眉頭深皺，遲疑起來。

他左右權衡了一下，滿是為難地對孫毅道，

“你可知道，這些很多都是精英，是華晶其他兄弟單位支援過去的？

他們這些人放在華晶的那些兄弟單位，都是寶貝得不得了的寶貝疙瘩。

你要把他們徹底留在華晶，那些單位還不得跟你拼命。”

“說句實在話，華晶目前擁有的技術和產品線，都是些已經過時的技術，并不能真正的入我的眼。我所看重的，是華晶目前所擁有的人才，這些才是華晶最有價值的資產。”

孫毅哪里肯錯過此等良機，對李東來直言不諱地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當然他也知道，不給點好處是不行的，想要讓那些華晶的配套單位肯放人，他還得誘之以利。

于是他眼珠一轉，拋出自己的條件道：

“不過你放心，我會給他們以補償的。比如說他們正在給華晶做的，那些配套的國產化項目，我都可以給經費，讓他們繼續下去。”

別看孫毅說得輕飄飄，李東來可是知道，華晶配套項目國產化所需的經費，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沒有個十億八億投進去是不行的。

這會兒聽到孫毅愿意接手這些項目，出這筆經費，無疑能減輕國家的負擔，養活很多科研單位。

報到上面去，肯定有不少人動心，對他來說也是一筆政績。

他不知道那些參與配套的單位會不會動心，反正他這會兒是動心了，決定試上一試。

“這事我需要回去商議一下。再給你一個準確的答復。”

“那我就等你的準信。”

孫毅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

他沒有逼著李東來立馬答應下來，他也知道這件事涉及面更廣，李東來沒有這個權力，也做不了這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