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宇風一臉無奈,“聘書已下,王爺和昭陵王都允了,我還能有什么辦法?”
“你別忘了,當年我是怎么費盡心思救了你!?”
晨芙眸光一閃,不緊不慢道:“你答應過我,此后余生唯我命是從,莫敢違背!如今不過五年,你就要違逆自己親口許下的諾言嗎?我從不知你們南岳人是這樣的言而無信!”
納蘭宇風低頭苦笑,什么南岳人!?他寧愿自己誰都不是,沒有生在皇家,沒有糾纏權勢,他寧愿自己只是山野人家承歡膝下最平凡最無用的孩子。
可是晨芙說的對,如果不是晨芙,他早就命喪黃泉,當年他以質子之身抵押昭陵,曹鴻措將他監放在天牢里,父親死之后,曹鴻措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殺死他,因為他活著就是曹家通敵叛國最直接最致命的證據,如果不是晨芙先一步找人替換了他,他很難得以活命,而作為代價,他允諾此生唯晨芙之命是從,莫敢違背。更況且在他眼里,晨芙不光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是他……心之所向。
她美麗且高貴且優雅,他無數次笑自己膚淺,恨自己卑賤,可又無數次拾起自己的卑微低賤,心甘情愿為她做所有事——任何事,所以這幾年如同傀儡般生存在她背后陰暗的角落。
直到,遇到莫顏……
想到莫顏,他眼底冰冷的水波起了漣漪。
如果不是這個諾言,他不會在樹林襲擊莫顏。
如果不是這個諾言,他不會將莫顏深夜迷暈放進了草場的營帳,更不會讓她被一個流浪漢侮辱…….
他曾以為,她如他一樣平凡低賤,他們應是同一類人。
可現在越發覺得,莫顏和他不一樣,他的溫暖和煦只在外表,他深知自己的心是陰暗而冰冷的——長年被囚禁在冰冷的皇宮,陰暗的監牢,這些年他得到的溫暖太少太少根本沒有多余到可以給旁人,可她卻如冬日暖陽,看似清冷豪不刺眼卻有一種強大的力量緩緩的浸透溫暖著身邊的每一個人,直擊他冰冷的心。
想到這里,他忽覺心頭刺痛,如果以前做了那么多傷害她的事情,那現在每每想起一次,他自己都會加倍的痛苦。現在,就這樣好了,未來的事情他無法預知,或許心會流血,或許是一場注定錯誤的緣分,但是從在昭陵再見到莫顏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心永遠不再傷害她。
他緩緩握緊雙拳,指甲深深的嵌進手心,咬牙道:“好……我幫你,我會想辦法讓你不用嫁給司馬靖,可你記住這是最后一次!違背諾言也好,言而無信也罷,這一次之后,我們兩不相欠!”
“……”
晨芙身形一窒,似是對他的回答很意外。
納蘭宇風轉身欲走,晨芙忽然攀上他的腕攔住了他,“等一下……”
“公主還有什么事嗎?”
晨芙頓了頓,“你……好久沒回來,我給你留了一些雪花糕,你吃一些,吃完再走吧……”
納蘭心中一動,晨芙雖然脾氣不好,但每次見他總會給他備些吃的,他不以為意,很自然的接過來吃了幾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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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顏決定替歐家頂罪自首,她已經細細想好要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慎刑司會如何拷問她,她又要怎么一一回答。她已和青姍商量過,會帶天琪去紅羅巷,今天兩個人回來城隍廟收拾一下東西。
臨近傍晚,淡紅的晚霞光芒中,莫顏和天琪在城隍廟門口架了口大鍋正忙活著。材料有限,他們又在附近尋了些野菜簡單的煮了一大鍋青菜粥。長長的湯勺在鍋邊均勻的攪動著,整鍋粥看起來白白綠綠,不是那么可口。整個過程天琪無數次的在一旁發出鄙夷的聲音:“咦——”
莫顏狠狠剜他一眼,他才老實的坐下來,可身上卻像爬了癢癢蟲一般扭來扭去的不肯吃。
“姨娘,我......不餓!”
知道他撒謊,小肚子十分的配合他,咕嚕嚕——咕嚕嚕——叫了起來。
莫顏忍笑黑了黑臉,“你自己聽聽,你的小肚和小腸都快打起來了,你嘗一嘗,很好吃的!”
莫顏端碗上前,天琪極不情愿的退了一步,眉毛都要擰成一團,連連擺手道:“姨娘……我......真的不餓……”
忽然——
他的下巴被霸道的捏住,莫顏舉著勺子直接將湯喂進了他嘴里。
他面上一怔,驚的閉了眼,繼而,滿面五官糾結,仿若腹中心、肝、脾、肺、腎皆移了位置……
嗯,等等......
他咂咂嘴頓了頓,心、肝、脾、肺、腎旋即又是一番乾坤大挪移,味道好像還不錯!
不一會兒,天琪連著喝了兩三碗。給廟里的老人孩子分一分,鍋里已經所剩不多了,莫顏又盛出一碗來:“天琪,還要再吃點兒嗎?”
他頭也不抬,舉著一根長柳枝在樹下一本正經的比劃著,“不了,姨娘,我吃飽了,我練功呢!”
“練功?練什么功?”
“哥哥教我的,哥哥說練好了功夫我就能守護我想守護的人!”
莫顏詫異,“你還有個哥哥?”
“嗯,爺爺奶奶死后,就是哥哥在一直照顧我。”
“哦……”
莫顏這才知道,原來天琪是個孤兒,自小被望云山下一戶老人家收養,從他記事起哥哥就時不時的去看他,后來爺爺奶奶去世了,他就跟著哥哥到了昭陵,不過他這個哥哥總是神出鬼沒,最近也是好久沒見了。沒爹沒娘,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莫顏心中一嘆,正愣神,手里的碗忽然被搶走。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好餓呀!你這做的什么好吃的?”
莫顏抬頭一看,一臉驚愕,竟然是納蘭宇風,“——大神經?你怎么在這里?”
他面上一陣青紅交替,十分不悅,“廢話,這是我的地盤!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還有我叫納蘭宇風,你叫我納蘭也行,宇風也可,但是不能叫我大神經!明明我風流倜儻,容止可觀,玉樹臨風,神明爽俊,被你這么一叫,以后還怎么顛倒眾生?”
顛倒眾生?
莫顏撫額,十分嫌棄的白了他一眼。
他卻不以為然,接著道:“還有啊,倒是應該我問你,你怎么在這里?怎么,這么想我啊?找上門兒來要做我的丑婆娘嗎?”
莫顏心中不免郁悶,無奈一嘆:“你這個人——”
話還沒說完,天琪驚喜的喊了一聲:“哥哥——”
丟了手里的柳枝,他大步跑來親昵的環住了納蘭宇風的腰,關切的問:“哥哥,你終于回來啦?”
納蘭一把將天琪抱起,父親般慈愛的回道:“嗯,我回來啦。”
“他?”莫顏驚訝的挑眉,“大神經竟然是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