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江依坐了下來,“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清楚。”
“你說。”姚安在齊松的攙扶下坐了起來。齊松還不忘了拿旁邊的另一條被子卷起來給姚安墊在身后。
江依沉思了片刻,沒有捋好思路不知該怎么說,不過她覺得還是不要瞞著的好。
“是這樣的。”她斟酌了一下,“哥哥,其實我親娘湘夫人在入姚府之前,是另一個商人的未婚妻。我其實也是……那個商人的女兒。”她對自己的生父并無所知,說起來也并沒有什么熟悉感。
“嗯。”姚安驚訝于自己的淡定,按說以他現在的思想,應該會雀躍的,可自己并沒有那么強烈的感覺。
江依見他還算淡定,便繼續說道:“我生父是讓姚勝害死的。姚府大半的家產,其實也是我生父的。”
這次,姚安的臉色變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
“可是,哥哥,季姨娘待我極好,若你以后是姚家的家主,我定是沒有怨言的。”江依說道,“我是情愿把所有都回報給娘親的。”
她眉眼彎彎,姚安知道這話里的“娘親”指的是他的娘親。她提起這個季姨娘時,就算自己失憶了,也還是周身溫暖。
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子。
一旁的齊松聽見季姨娘的名字,眼眶也紅了。他是季姨娘從流民堆里撈出來的,與少爺一同都是她養大的,情分也很深。
江依說完就沉默了,屋里能聽見三人的呼吸聲。
房梁上的十七也聽見了,將將穩住身形。也不知道莊主是否了解小姐這段過往。看來晚上又要去稟報了。
這邊幾人還在糾結前塵往事,這邊姚府的事情都要把姚勝弄的焦頭爛額了。
莊媽媽帶著方唯就回了方府,果然方丞相勃然大怒。
他的子孫也不甚旺盛,如今在的也就一兒一女,方唯作為他唯一的女兒,雖然有時蠢笨了些,他還是溺愛的。
嘴上說著嫌棄,其實也護短。更何況莊媽媽還掏出了姚勝不小心掉出的休書,在方丞相面前挑撥。
“老爺,你是不知道那姚勝有多囂張,他不僅攛掇老太君臨死前給他寫了休書,甚至還把這當作把柄隨時準備舍棄了小姐,多么可恨啊!”莊媽媽氣憤極了,方唯雖不是她奶大的,可作為陪房這么多年肯定也是有感情的。此刻唾沫橫飛連說帶比劃的。
方丞相非常無奈,眼前這婆子普通市井潑婦一般,幸好不是在外面,不然丟了方府的臉可如何是好。
但是這婆子說的事實委實讓人氣憤。姚勝讓他母親寫休書,就免了他拋棄糟糠的罵名。果然是商人,連枕邊人也算計。
本來他計劃的那件事怕牽連,沒立刻實施,如今他自己斷了后路,且這般無情,那方府也不必顧及姚府這種姻親了。總歸唯一的血脈也嫁給了太子做良娣,牽扯不到他。
十分嫌棄的把莊媽媽打發走,先是吩咐管家要廚房給方唯做些滋補的吃食送過去,而后又喚了兒子方如杰過來。
依著傳喚而來的年輕人,步伐開闊,穿著有些搶眼,看著是紈绔公子哥兒的打扮,偏又十分可靠的樣子。
“父親。”他抱拳鞠躬,十分恭敬。
“杰兒,你可見過你妹妹了?”
“回父親,還沒有。”方如杰也很疼方唯,只是他母親不甚喜歡這個庶出的妹妹,他總覺得母親過分小氣了,反正都是要叫她母親的,何至于分個是否親生呢。
“他們姚家欺人太甚!”方丞相一掌拍到了茶桌上,桌上的茶盤都震了起來。
方如杰嚇得一顫:“這是怎么了?”
“那個計劃,去掉你妹妹那一環,即刻去辦吧。”
“現在做不會打草驚蛇嗎?蓬萊山莊的人只怕還在等我們有動作呢。”
“區區一個小門小戶,也敢自稱莊園,再來,便再廢他幾個人。怕什么?”
方如杰其實內心覺得父親此舉有些激進了,那蓬萊山莊看著不僅僅是它表面呈現的那個樣子,只怕其中別有隱情。
不過父親的決定,至今還沒有錯過半分,之前對方的人來打探,也都被自己豢養的暗衛擋了回去。總歸是無礙的。
“那兒子便去將計劃再修改一遍,即刻去做就是。”
“嗯,去吧。”方丞相揮了揮手,方如杰就退了下去。
轉天,集市上就被一樁陳年舊事炸開了鍋,一夕之間成了人們茶余飯后必談的熱點。
漸漸的,有些風言風語也傳到了姚勝的耳邊,急的他團團轉。
“老爺,不好了,蕭大人駁了您的拜帖,看樣子是要與你劃清界限呢。”張秋來回跑了一趟,此刻氣喘吁吁。
也是時運不濟,努力奔忙了多日,得到的結果卻是最壞的,只得做好了心理準備承受姚勝的怒火。
誰知姚勝低著頭毫無聲息,沉默了半晌,才仿佛寬慰自己,道:“坊間傳聞,聽不得的,他們不會因為一兩句流言蜚語就要查我的。”
“蕭鴻那邊,把他府上的米糧供應斷了吧,就說受了流言打擊,姚府的糧鋪沒進項了。”姚勝還是不想就這么認命,不過他想求人的時候沒能如愿,那就別怪自己翻臉無情了,“京中的姚記糧鋪全都關掉,讓那些掌柜把糧食轉移出城,省的有人來搶。”
“是。”張秋應聲,轉頭又跑了出去。
不過個把月的功夫,京城的各個人家就都慌了,莫不是謠言空穴來風,反而害得他們要餓肚子了?
皇城里的人有番地進貢糧食,也不會察覺到什么,但是京城知府已經受到了大批抗議之聲。
姚記的鋪子在京中可謂是一家獨大,售價低質量好,也不知哪來的貨源,總之是擠得別的糧店沒生意做,如今姚記告急,其他鋪子也沒有那么多存糧,真真是愁死個人。
更為氣憤的是蕭鴻,他在大理寺這個清湯寡水的地方,雖然平日也有貪污,但是不及姚勝給的糧食這么方便,自己一大家要養活,自是也愁眉不展。
反復想了無數次,才反應過來,這是姚勝在跟自己置氣。無奈之下,只得一咬牙,往姚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