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的石梯,是道廟里歷屆師爺一塊一塊用手鑿出來的,聽說天梯有一萬五千八百六十七塊,十三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從來沒數過。
自石梯以下,則為山路,要走過十八彎,才能到山下的靈宛城,路途并不平坦。
往山下的路很遠,炎熱的天氣讓路途走的愈發艱難,十三背著竹籃,踩著階梯往著山下走去。
一直到傍晚才走到山下,所說的山下,并不是指靈宛城的平原地帶,而是指的是終南山的山下,這兒還算山路,只是好走一些。
夕陽逐漸落下,在夕陽落山之前,找到一處休憩的地方,否則晚上恐怕要在野外過夜了。
這山上一般會有樵夫和獵人居住的臨時搭建的草屋。
十三記得往南走,應該有一處草屋,可以過夜。
“啊!”十三發出一陣慘叫,原來視線較暗,他也沒有注意到什么東西,被絆倒了。
下意識的往下摸了摸,竟然是一個人,身體被落葉蓋住了,看來已經倒地是有段時間,十三撥開他身上的草葉,喊道,“你醒醒”。
地上躺著一個年過六旬的老頭,身上綁著柴火,十三摸了摸他的身體,還有溫度,只是臉色發白,嘴唇紫的發黑。
這是中暑之兆,十三按了按老樵夫的人中,見沒有什么反應,開始按起他身體的穴位,讓全身的血液循環起來。
只見他臉色發白,嘴唇發紫,明顯是血液供給不足,全身經脈淤塞。
又對老樵夫身體進行輕度的推拿,看他面黃肌瘦,兩眼無神,皮膚松皺,他很有可能是餓暈的。
“呼,額!”老樵夫呼了一口氣,看來是被十三從鬼門關撿回來一條命,十三用竹筒的水,浸濕了他的嘴唇,然后把他背到小草屋。
“莫要亂動,”十三輕聲說道,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先給他喂了一點水,潤潤口,先把神緩過來。
老樵夫抬了抬眼皮,腦袋耷拉著,想要說什么,十三說道,“老人家,莫要作聲,你身體還虛弱著哩!”
十三說完,又鉆出草屋,把山芋切碎,用竹筒給煮了,再用木枝攪了攪,變成了糊糊。
扶起了老頭,喂起了老頭,提醒道,“老人家,慢慢喝!”
老樵夫不自覺的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過了一會這才緩過神來,十分感激,提著氣說道,“謝小恩人的救命之恩,不知恩人大名!”
十三撓了撓頭,對于別人叫他恩人,他有點不適應,說道,“劍十三,老人家叫我十三即可,不必叫我恩人,我只是遇見而已,不知老人家叫什么?這么大年紀怎么還上山砍柴?”
年過半百,在北晉朝代,已經算是高齡了,一般這個年紀,都是被贍養起來,歷朝歷代都講究孝為先,因此老人都是被供養起來的,沒想到這老樵夫竟然會獨自上山來。
老樵夫嘆了一口氣道,“老朽姓王,家中排行老二,人稱王老二,恩人可以稱我為王老頭,我就住在山下的莊子里,如今朝廷賦稅一年比一年重,所種糧食,一畝地也不過十斗,就要上交七斗,還不連底斗,算起來,一畝地只能有一斗米的余糧,如今到了播種日子,糧食也吃的差不多,老頭子我就想上山砍些柴火,做點上好的碳火,雖然如今不值幾個錢,但是總歸能買上幾升米,填填肚子,可惜老兒我年老體弱,這柴火也搬不動,肚子里有沒有什么糧米,這才餓暈在路邊!”
“你可有什么家人?”
老樵夫仿佛不愿提及,說道,“我膝下有一子,比恩人大上幾歲,如今邊關騷亂不斷,村下每十戶為一甲,凡年壯者皆要登記在冊,我家境貧寒,出不起免兵糧,所以被抓去當兵了,如今生死不知。”
談及自己的兒子,有點落淚,思念深入骨髓,一雙深凹進去的眼睛更顯得突兀。
“可是我聽說,州府為了宣揚道義,會發放老人的補貼,難道這不是真的么?”十三很多知識都是從書本上看來的,除了一本燕歌十劍,他還拿了一本異志錄。
王老兒呵呵一笑,“恩人莫不是山上的仙人,不問世事的么?如今州府的確宣揚孝義,可如今這個年月,莫說州府,就是這朝廷也拿不出多余的銀子,來養我們這些糟老頭子!就算州府有這項開支,那來到了縣府,難道還能剩下半根毛來?”
十三臉一紅,他的確不知道如此多的事情,也不再思考此事,說道,“今日也不早,明天起早,我再送你回到山下莊子。”
王老兒應聲稱謝,道,“那勞煩恩人,還要專門送我這把老骨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