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餓了。”忽然，許是想起了那松軟好吃，卻只吃過一次的白面饅頭，大頭娃娃咽了咽唾沫，弱弱說道。
大漢對孩童安慰道：“磊子乖，你這壓頸法與拖尾法學的很好，就是動作不太連貫，等爹爹再捉一條毒長蟲，繳清今月的賦稅，就與你還家，好不好？”
“”至于這條小黑蛇，是煮是炸，咱磊子說了算！”
林易聞言，頓時目瞪口呆。
剛剛不是說好了把他送人換銀子么？
怎么一轉眼，就要吃了自己？
你這是……
逼我放毒弄死你爺倆啊……
“不吃小黑蛇，不吃，”
大頭娃娃又咽了咽口水，掰著手指頭，黝黑的眼睛莫名發著光：“爹爹，我要把它養大，然后去國都里換銀子，換好多好多銀子，一半用來買白面饅頭，一半用來找娘親……”
“呼……”林易莫名的長出了一口氣，心想還算這娃娃有良心，剛剛下山，他可不想枉造殺孽。
至于把自己賣了？嘿嘿，林易笑笑不說話。
忽然，林易下意識抬頭，只見那大漢不知怎的，雙眼通紅，黝黑的臉上劃過一絲悲切。
“爹爹，你怎么哭了，是磊子的錯，磊子不該提娘親的。”大頭娃娃似乎很懂事，一瞬間便反應過來父親為何如此。
“爹爹沒事，只是剛剛不知道從哪刮來的沙子，吹進了眼睛里。”
那大漢眼中明明含著淚光，卻強顏歡笑道：“既然咱家磊子要養這條小黑蛇，養便是，家里養不起阿貓阿狗，養一條小蛇還是綽綽有余的，哈哈……”
大頭娃娃聽見父親這樣說，開心的手舞足蹈：“哦，哦！謝謝爹爹！”
隨后伸出雙手接過林易，黑溜溜的大眼睛湊近，歡喜道：“小黑蛇，爹爹答應我了，從今天起，我養你啊！”
看著孩童天真無邪的面容，聽著那句我養你，林易突然覺得，今天這山上，風沙確實喜歡往眼睛里吹……
準確來說，青峰山屬于藏龍山脈十萬大山中的一份子，所以不像十萬大山外那般干旱，同時也是十萬大山中，唯一一座沒有妖物通靈之所。
此時正值盛夏，青峰山的風景更是怡人，漫山遍野，芳草連天，道旁不生荊棘牽蔓，山林間松楠秀麗，郁郁蔥蔥，當真好景致。
父子二人手拉手走在密林中，至于林易，則和一串項鏈似的，盤旋在大頭娃娃脖頸之上。
“唉，磊子，爹爹沒本事，也就這些年抓蛇抓的多了，摸索出幾門抓蛇的法子，加上一些祖傳的技巧，都教給你了，希望你以后別嫌棄。”
大漢微微嘆了口氣，繼續道：“不過爹爹還是希望你能和徐先生多讀些書，咱們家雖然是罪戶，不得考取功名，可多讀些書，多識些字，終究是好事，記住沒有？”
“爹爹，磊子一直記著呢，徐先生教授的《千字文》，《三字經》，我背的可熟了！”
大頭娃娃一臉驕傲，隨后嘟囔道：“就是徐先生一直是那老一套，《三字經》都教了一年多，翻來覆去讓我們背，還不給我們教授新課，我聽二狗子他們說，徐先生就會這兩本書，其他書他也不懂……”
“嘿，你這混小子，還學會編排先生了！”
聽自家兒子這么說，大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朝著大頭娃娃后腦勺就是一巴掌。
“徐先生那樣的人物，肯瞞著官府，偷偷教我們這些罪戶的孩子，那是天大的福分！你這小子不知恩圖報，還敢說先生壞話，看我不抽死你……”
那大漢佯裝憤怒，還要打自家兒子。
大頭娃娃連忙雙手抱頭，解釋道：“爹爹，話不是我說的，是二狗子，二狗子！”
“還有，上次鐵蛋不知從哪抄來一句話，據說是大圣人孔子曾經說過的，跑去問先生，徐先生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沒解釋出來。”
這下，大漢是真生氣了，朝著大頭娃娃后腦勺又是一巴掌，怒道：“你個小兔崽子，孔子，還鉆子！不尊重先生，你還有理了？我看你是大白天露屁股，皮癢癢，欠揍！”
說完，直接按著屁股，噼里啪啦一頓胖揍，真的沒半點含糊。
林易掛在大頭娃娃脖頸上，心中卻是好奇，孔子？
難不成這方世界，也有前世那至圣先師？
還有《三字經》，《千字文》，這些蒙學識字的經典，也有，自己莫不是穿越回了哪個朝代吧……
林易在疑惑思考時，大漢也教訓完了自家兒子，末了，指著孩童鼻子惡狠狠訓斥道：“往后少和二狗，鐵蛋他們一起廝混，一個個的不學好，小小年紀就學會說先生壞話，長大還得了！”
大頭娃娃捂著屁股，一聲都不敢吭。
事實證明，當大人覺得小孩不聽話，說理又說不過時，一頓胖揍，是在哪都普及的辦法……
……
大日西沉，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父子二人接連尋了幾個記憶里的蛇巢，卻沒有找到一條所謂的毒長蟲。
回家路上，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小磊子，早就將被打的事忘到九霄云外，疑惑道：“爹爹，您不是常說人走人路，蛇行蛇道，為什么我們今天循著蛇道走了大半天，也沒瞧見那毒長蟲？就連尋常的花斑蛇也沒有……”
身為祖傳的捕蛇人，父子二人很小便學會辨別蛇道，尋找蛇巢，從而最大效率的捕獲毒蛇。
這一點，從只有七歲的小磊子抓林易時那股利索勁，就能看出。
大漢同樣也很疑惑。
“照理說，應該不會啊，現在又不是冬天，正值盛夏，哪有蛇不出來活動覓食的？”
“就算不出來活動覓食，蛇巢里也總該有那么一兩條啊，怎么感覺每次我剛剛靠近蛇巢，里面的蛇就全跟有預感似的，提前跑了？”
大漢陷入了沉思。
林易聽見大漢的自言自語，突然想起自己三日前下山時，那些蟲鳥走獸，都對自己避之不及，和今天如出一轍。
這該不會，是自己的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