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要見的那個朋友竟然會是竹音呢。”

沿著好似泛著星光的小路，江來看著遠處迷蒙夜色之中的幾盞孤燈，臉上說不出是什么表情。

“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太真實？”姜自如笑著點頭，江來的情緒她是明白的。

因為這種類似的經歷，她也是有的。

“是啊，竹音仙子啊。”江來低頭注視著鵝卵石鋪就而成的地面，“我在網上看到過很多關于她的消息，大家都喊她仙子。”

“是因為喜歡吧？”姜自如微微偏頭，“好像出來之后，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綽號，超脫出自己的姓名來，成為自身的烙印。”

“你可是天師的徒弟，遲早有一天也會闖出屬于自己的名號。只是不知道會是什么。”

“是嗎？”江來撇了撇嘴，調笑道：“那一定要狂拽酷炫一點。對吧，姜家神女？”

“姜家神女什么的，不過是因為旁人因為爺爺的關系給的稱呼罷了，當不得什么綽號。”姜自如無奈的說道。

這些東西，就算是她不想要，也是擋不住的。

“孔千秋說的你怎么看？如果洛神沒有回來......”

這般近乎閑聊的時光只是持續了一瞬，江來的臉色便是鄭重了不少。

界壁之地是必然需要人坐鎮的。

師傅去了，就該換下洛神。

可洛神并未傳出半點的消息，師傅也沒有放出絲毫風聲。

局面，怕是更加的惡化了。

“不好說。”姜自如仰起頭來，注視著璀璨星空，“界壁的人看不起我們，也從來沒有在乎過。可能......是他們已經不耐煩了吧。”

“不耐煩......哈。”江來手掌緊緊的握在一起，眸中有著森然而冷冽的殺機。

糟老頭子很少和他說界壁那邊的事情。

但有些事情，糟老頭子不說，他其實也明白的。

比如天師觀內，有著一座靈堂，其上有十幾個長生牌位。

十幾個長生牌位，莫不是糟老頭子的師兄師弟。

每年每到一些日子，糟老頭子就會拿著一壺酒走進去，而且不許他進去。

記得有一年，他太過好奇跑了進去，看到那個無論什么時候好像都成竹在胸的糟老頭子眼眸泛紅，目光之中帶著他所不能理解的，龐大而又繁復的情緒，像是被拋棄了無數歲月的孤魂野鬼。

那天糟老頭子并未揍他，只是讓他對著那些長生牌位一個個磕頭，念誦著那些陌生的名字，告知他們自己收了一個徒弟，也是天師觀未來的傳人。

那些素未謀面的師叔師伯們，死在了界壁之人的手中。

這種事情還有很多，就連姜自如的父母又何嘗不是死在了界壁之人的手中呢？

今日見到的人——又有哪個沒有和界壁有著血海深仇？

所以他們的歸宿是靈武，也只能是靈武。

“我也會去魔都靈武的。”

江來收斂掉那不小心逸散出來的殺機，轉而云淡風輕的說道：“糟老頭子離開前告訴我，他還有一個師弟就在魔都靈武。如果鬧出什么自己解決不了的亂子，全找他兜著就行。”

“醫神李長生。”

姜自如點了點頭，“醫神的話，你鬧出再大的亂子，也能給你兜著。”

“糟老頭子的師弟，我師叔叫李長生？綽號叫醫神？”江來瞪大眼睛看著姜自如。

到底你是天師徒弟還是我是天師徒弟？

“天師沒和你說起過？”姜自如看出了江來的驚訝和疑惑，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是，天師連自己的仇家都沒有和江來提及，這些有關系的，不提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嘛。

“快說說我師傅和師叔發生了什么。”江來好奇的問道：“是不是關系不好？為什么十八年了那位師叔也沒來過天師山看看？可如果關系不好，師傅干嘛要讓我去找那位師叔？”

難得的問問題，江來對自己師傅的稱呼總算是敬重了一點點。

“并非關系不好，只不過醫神前輩有些事情要做。你知道的，有些時候，身不由己。就算是洛神他老人家，也十八年未曾回來過一次。”

姜自如微微搖頭，醫神李長生究竟在做什么，她也并不清楚，但必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就對了，重要到甚至不能有半點分心的程度。

“這些老家伙，一個個都神神秘秘的，啥都不說。”

“可能是為了不讓我們擔心吧？畢竟就算是知道了，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姜自如沉默片刻，“你已經三品巔峰了吧？只差找到自己的道了。”

前三品：孕氣血、養經絡、塑骨骼。

簡單點講，也可以叫做脫胎換骨。

但無論如何脫胎換骨，這始終都是人的范疇，乃是強化自身。

三品之后，便已經真正的超脫出了人本身的范疇，去追求的便是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了，也就是心中大道。

無論是藏得再嚴實的天驕或是傳人，到了三品巔峰之后，都必然會出山，去茫茫塵世之中感悟、發現自身的道路。

天師將江來放出來，必然也是因為江來到了這道關隘。

“沒錯。”

江來點頭，“你已經四品了，你的道是什么？”

每個人道都是獨一無二的，那是屬于自身的感悟。

前三品與四品之間最大的差距，也是最為明顯的差距便是能否隔空御物，或是靈力外放，真正的借助天地靈力來施展諸般奧妙。

先前釣魚的時候，姜自如平淡之中已經展現過自身的實力，江來自然能夠看到。

“我的道啊？”姜自如白了江來一眼，“不告訴你！”

“好吧。”

江來聳肩，不以為意。

每個人的道本身就是不可重現的，那是個人的追求和目標，也就是所謂的道心。

道心是修士最為鋒銳的利劍，卻也是最大的弱點。

一個修士在成長起來之前，必然是要不斷的完善自身的道心，并且不能被旁人找出破綻。

心魔這種東西，并非是傳說那么簡單。

若是被有心人知曉，關鍵時刻極有可能成為致命的破綻。

“明天是竹音姐演奏的日子哦！今天記得早些休息，很多人都在竹音姐的演奏之中悟道了呢，說不定你也有機會。”

姜自如走到門旁對江來揮手，姣好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