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儀內，鮮紅色的霧氣濃稠似血。
某種程度上，確實能算是鮮血。
只不過卻是取自妖獸的精血研制而成！
想要測試一個人的神魂強度，是很難的一件事情，單純的幻境效果不大，那只能考驗一個人的心智是否堅韌。
必須輔以秘法研制而成的血霧，才能真正給人生死之危，甚至還有人自測試儀之中取得過突破。
不過在測試儀中完成三品到四品之間的突破，洛落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
江來感覺一股陰冷之中異常活躍的力量包裹著自己，那在耳邊渾濁不清的呢喃之聲也越加的清晰了一點。
測試儀有五個強度，他直接點到了第四個強度。
他的身體在狹小的空間內重力拉扯，從肌肉到骨骼到血液，乃至于自身的一切。
他的意識在攝魂謠的幻音之中保持著清醒，濃稠似血般的霧氣能讓他的氣血波動，卻無法勾引出心神的波動。
這將會是一個頗為漫長的過程，但江來一點也不喜歡漫長這種東西。
“加大力度。”
江來抬起手臂，最后點了一下綠色的按鈕。
頃刻之間似有山岳臨身。
濃稠無比的血霧真的化成了某種水滴一樣的猩紅液體，將他的身軀淹沒在了其中。
攝魂謠那萬般迷蒙而又清晰的聲音像是直接響徹在了他的腦海里一樣。
測試儀外。
“每個人遇到的事情不同，三品突破到四品的機遇也不同。”洛落搖了搖頭，否定了姜自如的說法。
“我能在測試儀之中從三品突破到四品，是因為我本身走到了那條岔路口，區別只是向左走還是向右走罷了。”
“嚴格來說，我是在測試儀內想好了未來的路如何去走，念頭通達。最終三品破四品，自知微入洞玄。”
“這是個人的際遇，但我覺得他不會。因為他本身就從來不是一個會遲疑的人。你沒有見過以前的他，這家伙......像是一根發芽的破木頭。”
洛落想了想，說道。
“發芽的......破木頭？”姜自如好奇。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奇特的比喻，用來比喻一個人。
特別是這個人還是天師首徒，更是天師傳人的時候。
這樣的人，怎么會是破木頭？
如果眾生皆木，就算是用木頭之中的皇者之一黃花梨用來形容，都有點比不上江來吧？
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要做出一番大事的。
“是啊。以前他特別的瘦，跟竹竿一樣。天師從小就把泄龍勁打入他的體內，泄龍勁你也試過的吧？”
洛落目光之中罕見的流露出一絲嫌棄。
這個世界上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洛落最討厭的一個就是泄龍勁。
“這......知道。”姜自如點了點頭。
泄龍勁啊，連龍的力量都能給你泄掉，姜書恒只不過是被江來拍了一通就得臥床幾個月，更不要說天天挨了。
“那個時候他始終都是軟綿綿的，看上去就很好欺負的樣子。我被家里人帶去天師山的時候，其實是很不開心的。”
“我想啊，我把天師的徒弟狠狠地揍一頓，是不是就不用留在天師山了？”洛落臉上露出一絲好笑的表情。
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心思也單純。
“我這么想，也就這么做了。我覺得我揍了他，天師肯定不會收我為徒。”
“然后我就把他養的金魚全都扔到了地上，修剪的花草全被我給折了，反正只要是他努力最好的東西，我都使勁的破壞。”
“他發現之后果然特別特別生氣，要過來跟我拼命。剛開始他是打不過我的，泄龍勁嘛，你也知道。”
“但這家伙是那種從不服輸的人。剛開始被我揍了不說話，不哭也不鬧，也不找天師告狀。就是半夜拿石頭往我屋子里砸，等我出來繼續跟我打。”
“越打，我發現他的力量也就越強。泄龍勁是以一種近乎封禁的方式，封禁體內的氣血，松弛肌肉。但這種力量也不是無限的，本質上這也是一種修煉的方法，雖然方法很變態。”
“然后我發現，每一次揍他完了之后，他體內的泄龍勁的力量都會消弭一些，力量就會不斷的變強。他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每一次挨揍的時候都老老實實挨打。跟一根木頭一樣，不哭不罵，就是瞪著眼睛看著我。”
“后來他體內的泄龍勁差不多沒了，我也很少能打得過他了......”
洛落停止了說下去。
顯然，后來她也沒少挨打。
誰愿意將自己的黑歷史講一遍呢？講別人的就好了！
“所以他是一根發芽的破木頭？”姜自如不知道說什么好。
兩個人的交情......是這么來的么？
“是啊。他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做得到什么。做不到的時候他就很老實，一旦能做到了，或者找到了希望，就像是一根想要發芽的破木頭一樣，拼盡全力也要去做。”
洛落拍了拍測試儀半透明的玻璃門，看著里面閉目盤膝的江來，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這一點我不如他，比他差了很遠。如果他陷入到跟我一樣的岔路口，他不會遲疑的，也不需要去闖心問這一關。”
“天師不讓他離開天師山，可能就是發現了這根破木頭里的生機吧？他不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今天打不過你，明天我還要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能夠做到的東西，就咬著牙說什么也不放棄。”
這樣的人，區區攝魂謠而已，怎么能夠動搖他的心智？
破木頭能被人當柴燒，能被扔到角落里生灰。
唯一不能的，就是斬去他埋藏在外表之下的生機。
那種東西，才是真正值得珍惜，也最為珍貴的。
“是么？”
姜自如不置可否。
她其實和江來沒有那么熟的，其實也不過是小時候見過一面而已。
但那個時候的江來白白胖胖的，天師將他樣的極好。
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底子，也確實撐不住泄龍勁。
不過江來確實是她看到過的，最特殊的一位靈二代了。
哪怕天師山沒了，他看上去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從不跟她討論天師山和天師的一切。
發芽的破木頭......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