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藍青和真英娣遠去的背影,老煙鍋不禁深深的嘆了口氣。關山嶺也是不住的搖頭。只有關山河攥著小拳頭怒目而視。
他不理解為什么堂堂大俠一方劍豪的師父為啥就這么頹廢了。他本來是那么期待跟藍大俠學習他的奔雷劍法。腰上的那把小木劍也是為了學劍法,央求哥哥給做的。
哥哥關山嶺了解弟弟的心思。他不再故意氣他取樂,往前走了幾步用手輕輕摸著弟弟的腦袋說:“山河。你還不懂師父的感受。失去摯愛之人的痛………”
“我怎么不懂!母親不是也…也走了嗎?父親瘋了嗎?你瘋了嗎?我瘋了嗎?”關山河突然回頭嚷道。
關山嶺被弟弟頂的一時說不出話。老煙鍋也對他輕輕搖了搖頭,這一次他沒有打關山河。他也不打算說什么。孩子要懂事畢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更不是幾句話能教導明白的。而且這件事對于年少的他也太難理解了。
“走吧。到了練功的時候了。去找白五哥吧。”老煙鍋平靜的對關山河說。嘴上那么說著,他的眼睛還是看著路的遠方。
白五哥是留守在家的幾位鏢師之一。畢竟不能傾巢出動。家里有鏢總得有人接。而且最近因為遷民越來越多,普通的人鏢物鏢生意還是挺多的。
白五哥同樣是使劍的。雖遠沒有藍大俠是功力,但是教教關山河倒是夠用了。藍大俠出事以后,就由他來教一心急著學武的關山河劍術。
“今天讓我來教他吧?”關山嶺說。他的語氣里帶著詢問的意思。這是他對老煙鍋的尊重。他從不會擺出少莊主的派頭。父親不在老煙鍋說了算是規矩。他從不破規矩。
老煙鍋自然也對這位少莊主贊賞有加。在他眼里,關山嶺繼承了他爹關鎮堂的仁義。也繼承了他二叔關鎮遠的果敢。將來必能成為超越他父親的人物。
老煙鍋微微點頭道:“去吧。他的脾氣像極了你二叔。你二叔是靠著你父親的拉扯才走上正道啊………”老煙鍋把話說了一半留了一半。他的意思關山嶺自然懂得。
兩兄弟一前一后進了莊子。關山河倒是有些興奮起來了,哥哥還是第一次親自來教他武藝。追著哥哥說到:“我先給你耍趟劍看看吧?你看看我耍的好不好。”
“行”關山嶺笑著應了一聲。
留在門口的老煙鍋又裝了一袋煙點上。他面如止水,心里卻一天比一天焦急。這趟鏢不拉車,照理說去的時候慢但回來的時候快。不該遲的。
一袋煙還未曾抽完,他便眼前一亮!遠遠的大街上他看到了馬隊。走在最前面的好像正是關鎮堂!
老煙鍋把煙袋往墻根上一磕,把煙灰磕出去之后邁步就往前迎。可是沒走幾步他就看見關鎮堂的身后有一架馬車!老煙鍋的心就是一驚!
走的時候沒車,回來的時候有車,這絕對不是好兆頭。
老煙鍋加快了步伐卻還要盡可能顯得自然。前面不遠處就是整條街最熱鬧的地方。酒館商鋪林立,人多眼雜。鏢行的人最怕叫人看出慌張來。慌了就沒人敢信你。
終于走到馬前的時候,大莊主臉上的凝重神情似乎也是印證了他的預感。而且隨著越來越近他已經看到,那馬車上有兩只腳在來隨著車身的搖動而來回晃動!
“誰折了?”老煙鍋已經在暗自嘀咕了。實際上他這句話已經出口了。只是聲音很小,旁人聽不見。
再走近些,他已經從體態和衣著看出來了。馬車上躺著的竟是二莊主!
老煙鍋經多見廣,什么場面都見過。但是這會還是控制不住,眼淚已經滑落了一滴。
老煙鍋和大莊主對了一下眼神便已經確認,那人就是二莊主。大家誰也沒有說話,老煙鍋便轉身跟在了大莊主的馬后邊往回走。
但是老煙鍋還是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便抬頭看了一眼矮張飛佟彪。佟彪彎下身小聲對他說了句:“尾巴刀”。
尾巴刀!老煙鍋心里又是一驚。出鏢當晚,他是去送了行的。鏢隊乘夜出發,他則在城門外蹲守了一整個晚上。非常確定沒有“尾巴”。
而且出鏢的事兒從來都是只有出鏢的鏢師知道路線。留守的鏢師和其他人一概不知,連他老煙鍋都不得而知。尾巴是怎么來的?
可是二莊主負責斷后。佟彪又說是尾巴刀。看起來事情有些復雜了。
回到莊上,大莊主先給祖宗牌位敬香。老煙鍋就捶手在門口等著。
大莊主敬完香跪在地上對著祖宗牌位叩頭道:“各位先祖在上。鎮堂不孝。這次出鏢折了老二,定是我哪里疏忽了。好在老二業已有后了。我定當好好栽培山丘成材。他是個好后生,我想給他尋個官職不叫他入鏢行。望祖宗保佑。”
說完他又磕了三個頭才起身。二莊主的尸體已經有人給安放在了靈堂。靈堂也布置的差不多了。老煙鍋跟隨大莊主來到靈堂的時候,莊子里的人基本都已經到了。
幾個孩子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尤其二莊主的兒子山丘,已經哭暈過去好幾次了。
大莊主過去看了看面部已經變色,幾乎認不出來的兄弟。兩行淚也是悄然滑落。
“誰做的?”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背后傳來。那竟是藍青藍大俠的聲音!
大莊主猛地回頭。其他人也都驚詫的看著他。尤其關山河都傻了眼了。師父不是瘋了嗎?怎么會突然變正常了?
藍青不僅換了干凈的衣裳,臉也洗凈了。而且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完全看不出之前瘋癲的樣子了!
“老煙鍋果然猜中了!你沒瘋!”大莊主看著藍青說到。
“我也知道瞞不過你們。但我也知道你們不會說出去。”藍青說著,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二莊主的尸體旁,面色凝重。他跟大莊主相交多年,自然跟二莊主的關系也非同一般。
“看來你已經知道誰是仇家了。何時動身?”大莊主的聲音有些啞。剛剛失去親兄弟,現在最好的朋友也要走了。而且這一走只怕再難見面。
“本想等你們回來正式告個別再走。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告別。你不適合尋仇。告訴我誰做的,我一并殺了。”藍青的語氣是那么平淡,就像是在談論一件家常瑣事。
“我不知道。”大莊主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是那樣的哀傷。他真的不知道。
他在鏢隊里負責跟隊壓陣。二莊主負責斷后。二莊主一人擊退了“尾巴”。卻也負了傷。等他們趕到的時候二莊主已經沒了說話的氣息。只看了大哥一眼,便閉上眼睛走了。
藍青嘆了口氣說:“替我把這個給孩子們吧。另外,幫我照顧一下英娣。她在門外。”說完,他把一個長卷的布包交給關鎮堂便轉身離去。
而就站在旁邊的關山河雖不敢插嘴,卻滿肚子的疑問。只好問他哥哥。他抬頭看著大哥滿眼的渴求。
關山嶺知道弟弟現在是多么急切的想解開謎團。便俯下身在他耳邊解釋到:“師父名聲太大。若不裝瘋,仇家這輩子都不會出現。但是如果他瘋了。仇家慢慢的就會放松警惕。你記住,人的嘴是沒有鎖的門。一旦松懈了,遲早就要打開的。打開了,風聲就會傳出來。師父之前就是在等這個。看來他等到了。有人要倒大霉嘍。”
“可是他今天這樣出現在這里。就不怕仇家知道了,逃走嗎?”關山河不接的問。
“來不及了。”關山嶺直說了這么一句。
“那他交給父親的是什么東西?”
“好東西。”
的確來不及了。忠義拳莊這邊辦著喪事。藍青已經跨上了馬。他的目標是鹿王府。在他到達之前,鹿王府那邊是絕不會得到消息的。
鹿王叫朱營是皇室子弟。早在洪武年間被封為王爺鎮守開平一帶。永樂大帝登基之后削了他的軍權。但沒有削他的收入。
鹿王整日無所事事,又錢多花不完。就開始結交江湖人成為門客。沒事就一起喝酒談武論劍。悶得慌就到處游玩。
那一日帶著幾個手下門客游到皇帝龍興之地北平府。鹿王正興致勃勃的到處東張西望。正看見一戶人家的窗子里面一個貌美的婦人正在晾曬衣物。
鹿王只是看到了一眼便著了迷,色心突起。身為王爺的他驕橫慣了,便帶人闖進去調戲。
不曾想那女子的性格極為剛烈。竟拔劍相向。鹿王何時吃過癟?當即命手下人動手。可憐甄英英懷抱幼子力戰而死。但她臨死前賭咒道:“我丈夫藍青必會殺了你們這幫狗賊,替我們娘倆報仇!”
鹿王手下那幫人本是江湖人。一聽藍青的名字便嚇得腿都軟了。趕緊翻箱倒柜尋找金銀,偽裝成匪盜入侵的假象。還不放心怕有人看到,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鄰居滅口。
鹿王一行人驚慌慌回到開平才算放心了不少。雖然皇帝禁止他擁重兵,但還是允許他擁有護衛隊的。
一千余名官兵守衛的王府哪里是誰都闖的進來的?更何況后來他們聽說藍青瘋了,就更不擔心了。于是乎有些人在酒桌上吹牛的時候,嘴就沒了把門兒的。
鹿王雖然不是什么好人,倒是有一定的管理才能。他的王府修建時就把院墻修的很高大,把附近百姓的房屋全部包圍了起來。
這樣可以很好的防范外敵入侵。畢竟這個地方離邊境實在是太近了。另外把王府和百姓住宅捆綁在一起也便于管理。當然,也方便他尋花問柳。
所以,他的王府基本上就是一座城。而這座城將被鮮血浸透。而城里的百姓,官兵和鹿王以及他手下的門客,都還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