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俞思言對自己十二分的敵意，呼延達(dá)并不意外，只是低頭苦笑道：“果然，這位兄弟還是對匈人敵意頗深啊。”

趙晟也微微一笑，按住了俞思言的刀頭，命他收刀回鞘。

“思言不必過于緊張，聽呼延伍長的口音分明是渭城本地人氏。說明他是在我大徐長大成人的，并不是草原上派來的奸細(xì)。”

“畢竟是世子殿下！”呼延達(dá)感激地說道，“一眼就知道俺不是奸細(xì)。”

“小事而已，好好帶路吧。”趙晟毫不介意。

“世子這次來渭城也是為了清剿達(dá)哈部落的嗎？”呼延達(dá)見趙晟也不是架子大的人，便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不該問的別問，好好帶你的路！”這次俞思言的訓(xùn)斥卻得到了趙晟的默許。呼延達(dá)投向趙晟的求救眼光并沒有得到他的回應(yīng)。

見自己冷了場，呼延達(dá)也只得安心帶路了。

穿過街道，來到東城門外，趙晟見三支軍隊正在緊急集合。打著黑旗的曹紹樂部已經(jīng)不知所蹤，而后知后覺的李森和趙輝兩支軍隊正在集結(jié)出發(fā)。

只見旌旗翻轉(zhuǎn)，隊伍縱橫交錯，混亂不堪，一些軍官還在尋找自己的士兵。趙晟見此情形緊皺眉頭，在云中城哪有這樣的軍隊？

將不知兵，兵不習(xí)陣，旗幟歪斜，隊伍方陣之間相互沖突，出發(fā)順序紊亂不堪。云中城的徐軍要是都這樣，恐怕三個月就被匈人全數(shù)殲滅了。

正當(dāng)趙晟想出口的時候，只見不遠(yuǎn)處曾賀生和胡云龍從軍隊里滿身塵土的走出來。也難為這兩位年屆六旬的老人能從混亂的隊伍中擠出來。

“世子爺！”曾賀生見了趙晟就像見了親人一樣，“你看看，這群兵也太不像話了！敢情白天列出來的陣勢都是擺好了糊弄人的！”

趙晟心里發(fā)笑，臉上卻不敢亂說，“太尉年紀(jì)這么大了還親臨軍營，真是國家楷模啊！”

“趕明兒一定要奏請陛下好好治理治理北軍！”胡云龍拍拍身上的塵土，也一臉憤恨的說道。

“對了，三軍都被調(diào)走，這萬一匈人乘機襲擊渭城，那可如何是好？”胡云龍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咳，這群蠻子也就打家劫舍，綁票勒索在行。正大光明地在天子腳下攻打城池？借他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曾賀生聽了卻只當(dāng)笑話一樣，但是看到身邊的趙晟，還是象征性地咨詢了一下他，“世子，你說是吧？”

“太傅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趙晟望著遠(yuǎn)去的軍隊和漸漸空下來的軍營，若有所思道，“可太尉所言也有理，這里不是塞外，沒有上萬人規(guī)模的大部落。更有可能的是匈人聽說我們要進剿，早就逃之夭夭了。”

“世子爺畢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人，說的話就是有理！”曾賀生哈哈大笑道。

見趙晟也隨聲附和，胡云龍只得閉嘴不語。

***

回到城內(nèi)的居所，趙晟始終隱隱覺得不對勁。雖然彈壓民變是計劃中的事，但是把三名朝廷重臣和一名即將即位的親王世子晾在一座空城，徐皇真的敢這么做嗎？

多年戰(zhàn)爭枕戈待旦的經(jīng)歷讓趙晟對未知的危險總有那么一絲未卜先知的感覺。

雖然夜已經(jīng)深了，渭城的居民們也紛紛熄燈入睡。除了江迢所在的居所，城內(nèi)已經(jīng)一片漆黑。可就是在這寧靜之中，趙晟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見趙晟批衣而起，俞思言也不好睡覺，“世子爺，趕緊睡吧，明天還說不定有什么事呢！”

趙晟搖搖頭，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思言，你有沒有覺得一絲不對勁？”

“那幾個老頭就沒一個對勁的！”俞思言想也不想，直接回道。在他的眼里，這些朝廷的大臣們個個神經(jīng)兮兮的，就沒一個正常過。

“不對，不是他們，我是說今天咱們見過的人里……”趙晟仔細(xì)思索著，好像抓住了一絲曙光，“我覺得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對了，是匈人！”趙晟終于想起了那個讓他睡不著覺的疑點，他一把拉起俞思言，“這城里有匈人奸細(xì)！”

“什么？”俞思言還光著身子就被拖出了被子，顧不得說更多，只能著急忙慌地套上幾件衣服。

“那個呼延達(dá)？”

“不錯，就是他！”趙晟邊說，邊已經(jīng)套上了胸甲。

“你不是說他是大徐長大的匈人嗎？”俞思言又迷糊了。

“他雖然是大徐長大的人，但是他的那幾個手下全都是匈人！”趙晟取過佩刀，檢查了一番就塞給了俞思言，“你厲聲斥責(zé)他的時候，那呼延達(dá)的確是做出了正確的反應(yīng)。但是他的那幾個手下全都是一副漠然的嘴臉。顯然他們聽不懂漢話！”

“那渭城成為一座空城豈不是……”俞思言也越想越可怕，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

“不錯！”趙晟望著天邊密布的烏云，沉聲道：“要是幾個奸細(xì)倒也罷了，如果他們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匈人，只要三五百騎兵就能徹底屠了這座城！”

說著，見俞思言穿戴也差不多了，趙晟立刻推門而出。

“咻！”

一支帶著火光的響箭穿透云霄，映亮了整座城市。而城墻東北角也“咻”的一聲，飛起了一支同樣的火箭。

趙晟頓時臉色慘白，“是匈人的響箭！”

“你快去叫醒太師和其他大臣，你快去叫醒城內(nèi)所有的衛(wèi)兵！”趙晟幾乎是用怒吼的方式朝門口值守的兩個衛(wèi)兵下達(dá)著命令。

見那兩個衛(wèi)兵還傻乎乎地愣在那不知所措，應(yīng)變能力簡直差到了極點，趙晟氣不打一出來，一腳踢在衛(wèi)兵的屁股上，那兩個衛(wèi)兵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滾帶爬地按照他的吩咐去了。

“這兩人不知道靠不靠譜，你快騎上一匹馬，去渭南求救，務(wù)必要至少叫回一支部隊！”趙晟望著遠(yuǎn)處漸漸亮起的火把光芒，也緩緩拔出了佩刀。

“這怎么能行！”俞思言堅決不從，“蔣老和哥哥讓我跟你來，就是為了保護你。要我棄你而去，除非殺了我。”